2018國民黨在六都之中首位提名人選出爐,擔任過一屆省議員、六屆立委的盧秀燕,以些微差距打敗江啟臣,將代表國民黨在台中挑戰現任市長林佳龍。這場「龍燕大戰」攸關國民黨能否從中台灣再起,是最具指標意義的一仗。
國民黨在2014年縣市長選舉中可用「潰敗」來形容,除台南、高雄兩都早已綠化,原本藍大於綠的雙北、桃園及台中等四都,國民黨僅在新北市小贏,而台北市及台中市則是國民黨輸得最慘的兩個地方。
歷經三年多的政治情勢轉變,台中以北的這四都,在台北市及桃園市,黨主席吳敦義手裡的夢幻名單─蔣萬安及吳志揚,陸續宣布不參選,一時之間還看不出藍營有誰可以對現任市長柯文哲、鄭文燦構成威脅;新北市因為現任市長朱立倫意屬的接班人─副市長侯友宜,聲望一直不低,較不讓藍營支持者擔心。
去年10月以前,藍營有實力挑戰林佳龍的三名國民黨現任立委一直未表態,一度讓藍營支持者很著急。10月下旬盧秀燕開了第一槍,表態要投入市長選舉,幾天後江啟臣也大陣仗地宣布投入初選,藍營基層士氣漸增。
國民黨在台中採全民調
包括多家媒體在內的不同機構,曾於去年一整年,針對2018年台中市長選舉做民調,林佳龍一直保持兩位數以上的領先,而國民黨內則以盧秀燕與林佳龍的支持度較接近,但也還有一段距離。整個大勢看來,國民黨想要推出強有力,且能一舉打敗林佳龍的人選,看似不易。
但是,經過盧秀燕與江啟臣三個多月的較勁,而且兩人砲口一致對外,至少在空汙、交通等議題上,對林佳龍執政團隊毫不手軟,加上多位獨派人士預測民進黨在2018年大選可能會輸掉的縣市中,台中市多次被提起,藍營支持者因此重燃希望,吳敦義更多次宣示,台中市長一役,將是國民黨重返執政的領頭羊。
國民黨中央基於多方考量,一直不希望台中市長提名產生過程中有實質的初選,一來是部分高層意屬江啟臣,二來是擔心若真的辦初選,反而會造成分裂,所以起先一直希望用協調方式,甚至未辦理初選公告。盧秀燕很堅持提名過程不能黑箱作業,一定要全民調,江啟臣也同意,因此確立了遊戲規則。
江啟臣願賭服輸
盧秀燕與江啟臣在初選過程中一直保持君子之爭。在基隆市發生民調烏龍事件,讓國民黨形象再次重創之際,台中市長初選民調緊接著要登場,頓時更成為全台焦點,如果再有任何差池,對國民黨絕對是再一次的重傷害。
儘管盧秀燕的民調高於江啟臣,但台中政壇一直有傳言,民進黨最怕江啟臣出線,因為江啟臣不僅學經歷不輸給林佳龍,而且來自原縣區,如果派系動員起來,實力很可觀。在原市區,江啟臣雖然知名度較低,但距離投票還有兩百多天,絕對可以衝得起來。因此,民進黨內不能說的秘密是,只要接到民調電話,都要說「唯一支持盧秀燕」。
國民黨初選接近尾聲時,江啟臣的確得到較多地方大老及市議員等的支持,聲勢看漲;但盧秀燕也不是省油的燈,搶當大咖的動作頻頻,最終以0.6%勝出,大約只多三通電話,而江啟臣也極有風度地「願賭服輸」,對民調結果毫無異議。
民進黨在台中危險嗎?
不過,就在國民黨公布民調結果的同一天,美麗島電子報也公布相同的民調,其中在政黨對比這一項,林佳龍無論對上江啟臣或盧秀燕,都未占上風,甚至還落後盧秀燕近2個百分點。台中政壇人士解讀,除了因國民黨正在辦初選,盧秀燕、江啟臣的媒體曝光率大增,也可能因為綠營支持者已被教會,接到電話民調時要說「唯一支持盧秀燕」。
但持相反看法者則認為,如果是綠營支持者「唯一支持盧秀燕」發功,那林佳龍與江啟臣對比時為何打成平手?由此可見,獨派人士分析台中市是危險戰區的預測,顯然有所本,這些警訊林佳龍團隊絕不會輕忽。
若說國民黨初選沒有造成裂痕,那是自欺欺人的說法,不少鼎力支持江啟臣的地方大老在初選後非常灰心,甚至放話不會過問市長選舉,專心顧好派下的市議員選情,免得屆時連市議會掌控權也落入綠營手中。
不過,在新春期間,台中市前市長胡志強偕同夫人邵曉鈴,到江啟臣家中「走春」,江啟臣隨即在臉書發文透露「攸關台中市未來發展的選戰,我自然不能缺席,國民黨必定會設法組成一個有能的團隊,這團隊不會只有江啟臣一個人加入,相信許多有能之士都會進入輔選行列,一起為贏回台中而戰。」
這個動作被解讀為,至少江啟臣對盧秀燕已無心結,而江啟臣還會找更多「有能之士」加入盧秀燕的競選團隊。隨著投票日期逼近,藍營各山頭若能無二心地力挺盧秀燕,對施政滿意度只排到中段班的林佳龍來說,勢必是場苦戰。
(作者係媒體工作者)
新北市人口近400萬,是全台最大票倉。對藍軍而言,新北是六都中唯一的執政縣市,絕對輸不起,對綠營來說,拿下新北,更能確保2020。不過,至今兩黨人選未定,基層充滿焦慮。
民進黨秘書長洪耀福先前與媒體茶敘時曾斬釘截鐵指出,新北布局一定是民進黨整個縣市長選舉的「領頭羊」。
民進黨方面目前有意參選的有新北市立委羅致政、吳秉叡及台北市副市長陳景峻等人。
羅致政、陳景峻、吳秉叡
羅致政,2010年曾任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競選新北市長時政策部主任兼發言人,一向以英派自居,在地方很活躍。但去年受緋聞影響,出線機率可能不大。
陳景峻是改制前的三重市長,目前為台北市副市長,由於柯P近半年來為了雙城論壇、台灣價值等因素與綠營搞得不太愉快,甚至跟小英同台也沒有互動,因此陳被形容為徘徊在雙北和白綠之間,是最尷尬的副市長。
1997年,陳景峻三重市長任期即將結束之際,恰好台北縣長選舉,陳景峻與蘇貞昌競爭,蘇貞昌勝出。陳之後連任三屆立委,之後入閣擔任交通部政務次長,再被當時的行政院長張俊雄找去擔任行政院秘書長。但2008年政權輪替,陳景峻淡出政壇,直到2016年,才又被柯文哲找去擔任副市長。
對陳景峻而言,孤鳥性格可能是影響他最大的因素,新北市長候選人不但要為黨攻城掠地,還要拉抬市議員的選情,依此來看,陳景峻仍有待努力。外界有一說,因為他跟賴清德的關係,如果民進黨在台北市提自己人的話,陳可能入閣,以免留在北市府內處境尷尬。
在新北市各項大小活動中常可見到吳秉叡的身影,吳是法律碩士,曾任台東地院法官,在台東當選立委,再轉往台北縣發展,曾任台北縣縣長蘇貞昌的機要秘書,也因此一向叫蘇「師傅」,2012年起擔任不分區立委,2016年轉戰新北市第4選舉區(新莊),順利當選。
因為曾任蘇的機要,吳秉叡長期經營新北,起步也早,據親近人士透露,可惜的是,可能因吳曾任法官,因此身段不太柔軟,不接「地氣」。吳在諸多活動中安排的相關橋段,不太願意配合演出,很有自己的看法。可能受此影響,其民調一直徘徊。
上述三人各有優缺點,無法發揮母雞帶小雞的效果,基層一直希望有大咖出來加持。
國民黨新北市黨部主委李乾龍也曾說過,民進黨對新北勢在必得,一定派奇兵,傾府院黨全力輔選。
賴清德與蘇貞昌被點名
去年底首先被點名的是行政院長賴清德,但「賴神」志在大位,新北根本看不在眼裡。
4年前曾披掛上陣的「水牛伯」游錫堃被點名,不過已70歲的游被戲稱為「五府千歲」。據悉他本人意願也不高。
被稱為王爺的蘇貞昌去年年中曾一度被提及,但當時基層呼喊賴神,蘇轉而陪子弟兵吳秉叡跑行程並試水溫,隨著賴高升行政院長,蘇又浮出檯面。
不過,因蘇貞昌與吳秉叡之間,有亦師亦友的師徒關係,如何有個下台階勸退吳,對蘇一直是困擾,蘇甚至說出,希望吳秉叡能站在他的肩膀上,更上一層樓,只要吳有機會,「我跪下來扛著他都願意」。
如果吳、陳二人聲勢一直拉不起來,為了全盤選舉,民進黨可能會徵召蘇貞昌,外界有一說,蘇為了今年才42歲的女兒、立委蘇巧慧未來的政治前途,因此,不排除上陣代打,即使輸了,4年或8年後,也能由蘇巧慧出征。
國民黨須順利產生人選
新北市副市長侯友宜曾形容蘇貞昌若參選新北市長像地震,會讓人震驚,但之後改口地震就是搖一搖,沒事了就好了。
國民黨方面,前台北縣長周錫瑋已表態要參選,但民調呼聲最高的現任副市長侯友宜至今未鬆口,因為侯先前曾說過,如果確定要選,一定會辭副市長,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把握機會積極勤走基層,是否參選,已不言可喻。
國民黨新北市黨部已確定黨內市長初選,過完農曆年後的3月2日起跑,25日前完成作業。
1997年國民黨在台北縣長選舉時,曾出現謝深山、林志嘉二人競選,結果票源被瓜分,讓蘇貞昌得利。今年是否重演,不但考驗周、侯的智慧,也考驗著黨主席吳敦義與新北市長朱立倫。
(作者係資深媒體人)
深耕民眾劇場22年的「差事劇團」團長鍾喬,於去年12月榮獲第21屆台北文化獎。一直以來認為「戲劇是被壓迫者的文化武器」的他,上台領獎時期許自己,「未來會繼續透過戲劇,改變這個不平等的世界。」
鍾喬,本名鍾政瑩,苗栗三義人,1956年生於台中。台中一中、中興大學外文系、文化大學戲劇系研究所畢業。鍾喬是一位全方位文化工作者,創作類型包括詩、散文、小說,報導文學及劇本等。
劇場是所有人的劇場
鍾喬於1996年成立「差事劇團」,是台灣少數以「民眾戲劇」為出發的劇團。「民眾戲劇」的特色簡單講就是:以你我、所有人為中心的戲劇,演員有學院派出身,也有未受過專業訓練的庶民,劇目題材緊扣社會議題,希望藉由戲劇表演,讓社會聽見被壓迫者的聲音。劇團本來在台北市和平東路二段小巷內的一處地下室工作,2010年遷入寶藏巖國際藝術村,成為駐村團隊。
鍾喬介紹差事時,總說劇團有「兩個翅膀」,一個是年度製作,由科班、有經驗的演員演出;另一個是在社區或社群進行的民眾戲劇工作坊,訓練方法以「身體」為主。鍾喬認為,「劇場的載體是身體,身體比大腦誠實。」他以這次訪談為例,「比如我回答你的問題,大腦會過濾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身體不一樣,不容易被設計或掩飾。」他強調,「我們希望通過戲劇的方式,從身體訓練出發,恢復身體的表達能力,用身體來說話,打開心胸,和別人分享。」
不論是哪一個翅膀,差事最希望弱勢者能用身體傳達想法,所有人能在劇場內互動學習。
例如1999年921大地震,劇團進駐災區幫助石崗受災婦女成立「石崗媽媽劇團」,在舞台上演她們自己的經驗;又譬如2012年演出的《看不見的村落》以寶藏巖為起點,探討人與土地的關係;2014年在彰化縣大城鄉台西村展開當地農民反六輕空汙的《證言劇場》;2015年《女媧變身》,講台西村民備受空汙pm2.5汙染危害的故事。2015年開始到新竹誠正中學(青少年矯正學校)展開戲劇教育,兼及戲劇工作坊與演出。2016年繼續到少年監獄,展開長達5個月的戲劇工作坊,最後還在校內演出《山中樂園》,由於學生樸質的表現讓表演更顯真誠,感動了無數在場的師生及青少年的家長們。
鍾喬也把民眾戲劇工作坊帶到大陸實踐。就在去年2月,他去北京五環外的皮村主持了一個民眾戲劇工作坊,為新工人藝術團的15周年慶,排練了一齣「新工人史詩劇」。
受陳映真影響成立劇團
鍾喬之所以在22年前創團,努力關懷有血有肉的底層社會,主要是受到已故作家陳映真的影響。高三的鍾喬首次讀到陳映真小說《第一件差事》及《將軍族》時就深受感動。陳映真1975年出獄後,鍾喬立即主動寫信給陳映真。1980年,鍾喬到台北讀研究所,與陳映真有了更多的接觸。在陳的引介下,進入《夏潮》 雜誌工作,接收了豐沛的左派理論與馬克思主義思想,進而開啟了有別於主流社會的世界觀。
1985年,陳映真創辦《人間》雜誌,鍾喬開始替《人間》寫稿。1989年《人間》停刊,他因陳映真的推薦,去南韓參加一項由菲律賓亞洲民眾文化協會策劃,南韓民族藝術總會主辦的「民眾戲劇訓練者的訓練」工作坊。鍾喬在那段時間認識多位亞洲第三世界的「民眾戲劇」工作者,體會到「戲劇是大家都能參與的」、「以身體行動做為劇場載體」,這些想法啟發了他日後從事民眾劇場的職志。
1996年,鍾喬於40不惑之年成立「差事劇團」。團名靈感之一便是來自陳映真的《第一件差事》,其二是他由寫作跨入戲劇圈,親身經驗到劇團要照顧的面向實在太多了,從幕後的藝術行政到幕前的演員、製作,涉及層面十分廣,「是一件好差事,也是一件苦差事」,所以命名「差事劇團」。
如果說,民眾劇場很接地氣,反映底層民眾的遭遇,那麼20多年來劇團改變了弱勢者的處境了嗎?鍾喬告訴我「戲劇無法改變世界,但可提供我們另一種看世界的方法,就如陳映真的小說、文集也沒有改變這個世界,或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但他提供我們另類的進步社會觀。總有一天等到社會矛盾愈來愈大時,大家會重新理解他所說的話及所做的事。」
「在全球化之下,世界存在著炫爛的資本主義光景,實則藏著很多腐敗屍體。例如金融問題,財富聚集在10%人身上;又如環境問題,明明是立春了,天氣卻是這麼寒,這些都是因為資本主義發展帶來的諸多危機之一。」鍾喬指出,「消費文明下的人們被原子化,每天要關注千百件事,想要透過一件事改變人生態度是不可能的。當然,有人會說自己對哪件事有什麼感覺,可是有感不代表有新的態度。」
差事20多年來做了很多事,鍾喬個人亦於去年榮獲台北文化獎。主辦單位肯定他「在詩作、編導、劇場策劃、輔導與創作方面的卓越貢獻有目共睹」、「以劇場推動社區成人教育,著重論述及劇場編導双軌並行,已成為台灣、大陸及韓國、東南亞等地區推動民眾劇場的先行者」。
民眾劇場將成為潮流
鍾喬說,「民眾劇場將是趨勢」,他提到在北京皮村「工友之家」進行工作坊的觀察,「新工人劇團只是做一些簡單的表演,卻吸引了很多人,因為有越來越多的觀眾對大場面的節目無感,認為大製作沒有溫度,寧願回過頭來關心農民工生活,如皮村女工范雨素在網路上發表自傳式文章爆紅,就是因為她的文字樸實不做作。」鍾喬建議,「兩岸講文化交流,不要只做主流文化交流,應包括農民工在內的民眾交流。」
今年是客家運動30年,劇團年度新製作將做相關議題《範天寒與他的弟兄們》。故事取材背景之一是1988年,在國父紀念館廣場前舉行的「還我母語」運動,其次融入鍾喬在《人間》做台灣客家專輯時,透過陳映真介紹結識了家住桃園的政治受難人梁雲漢先生。鍾喬說,梁雲漢一家因捲入地下黨人張興案,家族26人有13人被判死刑,另13人被判10至15年不等徒刑。「我是在1988年,解嚴一年後拜訪梁先生,當時他已出獄約莫30年之久,但是對我仍很小心翼翼,後來我帶他去遠化罷工現場,他脫口說出『啊,我們是同路人』,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
訪談過程鍾喬不時提到陳映真,何以陳映真如此令人懷念?鍾喬認為陳映真的魅力至少來自三方面:創作、思想及為人。他說,「很多人成名後為了有更多時間創作,盡量減少接觸無謂人事,可是陳映樂於與人相處,讓人覺得『陳映真這麼有才華,竟然願意與我這個平凡人談這麼多事』,這種待人的溫度實在少見。」「從陳映真的文章也可見他對中國社主義道路有深刻的思考」。鍾喬說話的同時,從背包裡拿出一本《陳映真全集》,「陳映真的小說,透過文字藝術,有一種感染力。」
鍾喬從17歲開始讀陳映真小說,到現在,只要有時間就拿出來反覆閱讀。他大概當年沒想到,自己會與景仰的作家產生如此深刻的聯結,如他所說,「陳映真是差事劇團與我個人的鞭子與提燈」。
川普向阿富汗增兵,不僅對普丁的中亞政策和「歐亞經濟聯盟」產生壓力,並對中國大陸的「一帶一路」和「中巴經濟走廊」構成威脅。美、俄、中三國的「大博弈」,即將在本地區正式展開。
IS向阿富汗、中亞蔓延
最近阿富汗情勢嚴峻,使俄羅斯對伊斯蘭國(IS)的態度再度增強,這主要是由於IS在敘利亞遭到重大挫敗後,有向中東以外地區蔓延之勢。俄聯邦安全局指出,阿富汗已成為國際恐怖份子的集中地區,他們在阿富汗設有基地,並逐漸向中亞地區滲透,特別是恐怖份子中有很大一部分來自中亞和獨立國協。俄外長拉夫羅夫就強烈警告,「阿富汗是毗鄰我們的中亞鄰邦」,俄羅斯正經由集體安全條約及上合組織等機制,採取外交、軍事、情報等手段,研擬對抗恐怖份子的戰略。
吉爾吉斯、塔吉克為集體安全條約成員國,安全上有所保障。烏茲別克因自身武力較強,且與阿富汗邊界不長,威脅相對不大。與阿富汗邊界最長的土庫曼,因持中立立場且未加入任何同盟或軍事協議,除非取得土國的正式邀請,否則很難入境,目前IS正在土阿邊境大肆擴張,其安全保障最堪憂慮。有專家表示,阿國境內已發現多處IS基地,有大批來自中亞、維吾爾和車臣的恐怖份子,其中不乏在中東有作戰經驗者。若干來自法國和北非的恐怖份子,更在阿土邊界進行石油開採。根據報導,阿富汗北部IS訓練中心有300名青年進行培訓,IS更在阿富汗北部城市大肆徵兵,致使很多農村學校被迫關閉。
2017年12月11日,在塔吉克斯坦首都阿什哈巴德舉行的中亞國家與阿富汗外長會議上,曾討論恐怖份子流竄和販毒規模擴大的問題。根據聯合國報告,2017年阿富汗櫻粟花種植面積較過去增加63%,海洛英生產達900噸,破歷年紀錄。明年阿富汗將進行總統選舉,各種恐怖組織和反對勢力,必定會在大選期間發起重大的恐怖活動。
莫斯科調整立場
近年美國和北約盟軍曾一再指責俄羅斯支持塔里班,莫斯科雖堅決否認,不過,克宮對塔里班態度轉變則是不爭的事實。現在俄羅斯並不認為阿富汗反對派塔里班是主要敵人,相反的,似乎已逐漸成為其盟友。俄羅斯派往阿富汗的特使卡布洛夫就公開表示,塔里班對抗IS的利益與俄羅斯在阿富汗的利益相同。因此雙方不僅有穩定的接觸管道,塔里班也願與俄羅斯合作。卡布洛夫也表示,俄羅斯希望阿富汗政府與反對派塔里班,能以政治方法解決彼此的矛盾,這與莫斯科過去的立場顯著不同。
俄國國防部指出,阿富汗境內目前大約有一萬名極端份子,其中3,500名為IS成員,6,500名是自由聖戰份子。2015年11月俄羅斯軍事情報局指出,中亞的IS份子正與烏茲別克伊斯蘭運動、伊斯蘭聖戰聯盟進行接觸。根據俄羅斯情報單位的說法,由於阿富汗習於排斥外來思想和勢力,因此很難接受IS的理念。況且2015年以來,塔里班曾與IS發生多次武裝衝突。目前阿富汗約有4萬名塔里班民兵,是IS及其支持者國際聖戰份子的4至5倍。
莫斯科專家多半認為,目前中亞的IS恐怖份子問題並不特別嚴重,但國防部並不認為如此,因為(1)國際聖戰份子可以金錢雇傭塔里班恐怖份子,被雇者多半是獨立國協的百姓或俄國民眾,未來極有可能在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內進行恐怖活動。(2)恐怖份子已在獨立國協的南界附近集結,IS雇傭的阿富汗恐怖份子也在阿國北、東部,特別是土庫曼邊界地區活動,最近IS有意向北部,特別是新疆的維吾爾自治區活動。在此情況下,土庫曼、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之間,長達12,000公里的天然氣管道建設計畫,恐怕將受到極大影響。
俄想取代美在阿富汗地位
今年1月19日,聯合國安理會哈薩克輪值主席曾主持一場阿富汗與中亞國家的安全對話,就阿國政府與反對派塔里班的關係進行討論。這項在紐約舉行的安全對話,與會者包括吉爾吉斯、塔吉克、烏茲別克及俄羅斯等國外長。會前俄國代表主張,阿富汗問題應由域內國家及國際社會共同解決。報導並謂,近年莫斯科越來越傾向作為阿富汗政府與反對派的對話平台。莫斯科顯然是在指責美國的阿富汗及南亞政策錯誤,而主張阿富汗的民族和解必須通過聯合國安全理會來解決。
過去,俄羅斯一直通過上合組織企圖解決阿富汗問題,這種模式在2009年告終,但在普丁的指示下,2017年又重開談判。觀察家認為,莫斯科之所以突然再度熱衷於解決阿富汗問題,可能與普丁想協助其亞洲最重要的盟友中國有關。根據《獨立報》消息指出,由於川普政府拉攏印度,自然對巴基斯坦的壓力劇增,致使伊斯蘭馬巴德逐漸離開華府而倒向北京。中國有可能已說服俄羅斯支持巴基斯坦,難怪最近有很多訊息直指,巴基斯坦已與阿富汗政府和塔里班頻繁接觸。
莫斯科現代阿富汗研究中心主任涅薩爾(Омар Нессар)表示,俄羅斯亟盼加入阿富汗的和解,充分凸顯俄美兩國在本地區的競爭激烈,雖然目前無法評估莫斯科對話平台的成功率,但只要此平台存在,就會對美國在阿富汗的地位產生壓力,莫斯科也可因此迫使華府在其他方面讓步。
王毅外長的「穿梭外交」
中國為加強其在中亞和南亞地區的影響力,外交部長王毅最近正僕僕風塵走訪喀布爾和伊斯蘭馬巴德,積極遊說阿富汗、巴基斯坦共同發展中、阿、巴三國合作機制。過去這種和平對話,一直受到美、俄的阻撓而無法成功。王毅近來的訪問受到各方矚目,甚至被視為中國的「穿梭外交」,因為過去在冷戰期間,美國國務卿季辛吉就曾為解決以色列和阿拉伯紛爭,穿梭中東各國之間。
五年前,北京還遵奉鄧小平「韜光養晦」的指示,既不加入國際衝突,也不顯露國家實力,然而,這已成為過去式,最近中國的影響力不僅在亞太地區,甚至已進入中亞。王毅一行已成功說服兩國領袖同意建立危機處理機制,包括避免武裝衝突,避免遭受恐怖主義攻擊,交換恐怖份子訊息等方面的合作。三國並同意建立外長定期對話機制。王毅也表達,中國希望擔任改善阿、巴兩國關係的中間人。
中國在阿富汗的外交活動,主要目的是維護其在本地區的經濟利益。中國有意向該地區投資600億美元修建高速公路、鐵路、工業區和能源設施,還將派出20萬名工程人員和工人修建「中巴經濟走廊」。在經濟走廊修建期間,為維護中方人員的安全,巴國亦將派出12,000名軍人提供維安工作。毫無疑問,中國的動作自然引起美、印,甚至俄羅斯的疑慮。
結語
最近川普在其新南亞戰略中,一反選前從阿富汗撤軍的主張,反而同意向該地增兵4000人,此舉主要目的在於鞏固美國的南亞戰略,並與印度成為犄角之勢,藉以平衡中國在南亞的發展,既阻撓「中巴經濟走廊」的建立,並以印太戰略完成對北京的大包圍態勢。
俄羅斯主張應與阿富汗區域恐怖組織塔里班合作,共同對付IS和基地組織等國際恐怖組織,亦即拉攏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的一貫手法,甚至希望以此在未來美軍撤退後,取代華府在阿富汗的地位。
至於中國在南亞的外交活動,主要目的在於維護自身在該地區的經濟利益,因為只要中、阿、巴三國合作機制完成,那麼中國的「一帶一路」在印度洋地區的發展即可取得重大突破。由此看來,未來美、俄、中三國在本地區「大博弈」的發展,非常值得注意。
(作者係前駐俄羅斯資深外交官)
平昌冬奧出現的朝鮮半島和平,究竟能否延續?各方關注,從潘斯搞砸美朝密會之約,安倍促文在寅盡快恢復美韓軍演,可知阻力未必來自北韓,而是在南韓盟友的美日。
由韓國主辦的平昌冬奧,南北韓擱置宿怨而組聯隊、舉「半島旗」一同出場,是本屆大會運動競技之外,最受全球矚目的大事。不過,有人為南北韓一家親歡呼,卻也有人大潑冷水,乃至不惜在場外上演外交戰、軍事布陣角力戰,兩個扯首爾後腿的,一個是當今超級強權美國,一個是自稱「和平國家」的日本。
美日強力向文在寅施壓
由於北韓參加冬奧的代表團由最高人民會議常委會委員長金永南及宣傳部第一副部長、領導人金正恩的胞妹金與正領軍,一定負有政治任務且會與南韓總統文在寅會談,大秀和解戲碼。代表美國參加的副總統潘斯2月7日就先到日本,與首相安倍晉三定好對策,聲稱必須面對北韓開發核武、飛彈的威脅,不為其「微笑外交」所動,也不允許北韓的政治宣傳綁架冬奧,且要繼續組織國際社會對北韓施加最大的壓力。
翌日,潘、安分別與文在寅會面,都敦促切勿對北韓讓步太多。文在寅承襲前總統金大中、盧武鉉的路線,確實對北韓較友善,對突如其來的平昌和平熱切期待,他說「南北韓關係的改善與對話,必須跟(北韓)非核化連結」,並不遮掩願與平壤對話的企圖。基於日本外務省認定文在寅政府的本質是「親北韓」的,安倍更是露骨地嚴防文在寅輕易受北韓邀請,他對文說「為了對話而對話,沒有意義」。更令人驚訝的是,安倍要求南韓在平昌冬奧、冬帕運(3月9-18日舉行)後,盡快恢復美韓聯合軍演。這引起文在寅的反彈,回應這是韓國的「內政」。日本明知北韓向來對美韓軍演非常感冒,也容易刺激北韓再射飛彈等,竟還如此建議,足見日本對南北韓和解的戒心之深。
開幕式上,潘斯、安倍跟北韓代表團的座位近在咫尺,但雙方毫無互動,在南北韓聯合運動代表團出場時,潘、安都沒有起立、鼓掌,這動作無異是在對兩韓的民族和解潑冷水。
美國政府對北韓的態度,川普自己講話就反反覆覆,一會「與北韓談判是浪費時間」,一會「適當時期及情況下,跟北韓對話是開放的」;國務卿提勒森則說「準備無條件進行對話」,外界無從確知美國究竟打什麼主意。
潘斯設計破壞密會之約
就在冬奧接近尾聲時,美國官方證實,在南韓斡旋下,美國與北韓最高領導階層本已講好,2月10日由潘斯跟金與正兩方各三人,在南韓總統府密會,只是潘斯連日在各種場合抨擊北韓核武野心、侵犯人權又會見脫北者,令北韓不滿而臨時取消密會。外界普遍認為,美國平白錯失與北韓當面溝通的機會,同時也曝露了美方表裡不一,美國與北韓有秘密管道,只不過美國的態度自失誠意和立場,恐怕和北韓結下更深的心結,而且跟文在寅的想法存在很大的落差。
而這期間,繼日本之後,美軍也承認在籌備朝鮮半島發生戰爭時,包括駐韓美軍眷屬在內的非戰鬥人員撤退計畫。但最尖銳的訊息還是,2月15日美國《外交政策》雜誌的電子版,引述熟知川普軍事措施的前美國情報官員的話報導說,川普政府對北韓發動先制攻擊之前,可能會先進行網路攻擊,半年多來美國政府與日、韓等國家正在進行網攻的初步準備,包括設置可切入北韓網路環境所需的光纖纜線、遠距操作的據點等。此外,美國政府還布建對北韓的諜報活動,投入數十億美元的資源,進行監視、竊聽電話、電子訊號,及收集衛星影像畫面。為了分析北韓情勢,集結軍事情報分析家,並招募、培訓懂韓語的秘密情報人員。這足以反證為何川普政府會輕率破壞密會、打壓難得的和解契機,原來它私下在磨刀霍霍。
日本在場外的動作並不亞於美國。陸續宣布:在2020年成立網路、宇宙(太空)司令部,把網路、太空視為陸海空之後第四、第五戰場,新單位隸屬於防衛相之下,與現在陸上、海上、航空自衛隊、位階相同的部門。
自衛隊正在三澤基地組訓新機隊,近期要編制54艘護衛艦、22艘潛水艦體制,還打算引進魚鷹運輸機。3月剛剛在長崎相浦營區正式部署等於是日本版海軍陸戰隊的「水陸機動團」兩團、2100人,但自民黨已規劃,到2021年要增加到3個連隊,總規模達到3000人。日本整軍快速、密集的程度可想而知。
美日私利妨礙朝半島和平
美日不約而同在朝鮮半島周邊增加軍事和情報部署,而且顯然都對文在寅與北韓接近不以為然。戰後美國利用冷戰、韓戰在日、韓駐軍,延伸國家經貿、安全利益,牢牢掌控著日、韓兩國,如果兩韓和解、統一,還需駐韓、駐日美軍?而日本要牽制中國崛起,處心積慮在東北亞「復權」,保持區域緊張,有利於其在國內為修憲、自衛隊建軍的輿論鋪路。金正恩遣親信、親人來談,連美國中情局都認為他是認真的,就算有權謀,難道美日沒本事將計就計,讓金上談判桌?因此,追本溯源,恐怕是美日不希望南北韓和解吧。
國際政治是非常骯髒的,當朝鮮半島和平曙光出現時,強權國家為了私利,不見得願意順水推舟,甚至還會刻意吹來烏雲。朝鮮半島如此,台海兩岸本質上也同樣一直蒙受著這類困擾。
(作者係本刊主筆)
藉着平昌奧運,兩韓好像分別很久的戀人一般,趁機相互熱情擁抱,讓世人看了又是祝福又是憂慮。祝福的是,希望日後不要再吵架,攜手安和過日子;憂慮的是,不要奧運會後又回到舊日,相聚變成不如不見。
此次南北韓透過國際體壇盛會,把朝鮮半島緊張氛圍頓時轉變成握手言歡,共同促成「和平」舉辦平昌冬奧目標,這當然要歸功於南韓總統文在寅與北韓領導人金正恩的意志。世人應給予肯定與掌聲。
兩韓僅完成第一階段任務
惟憑良心說,文在寅與金正恩的驟然牽手和好,只能說只完成了第一階段的任務而已。正如,2月17日,文在寅訪問奧運採訪中心時向國內外媒體記者所說的,平昌冬奧最重要目標之一是成功舉辦「和平奧運」,並且讓全世界看到女子冰球兩韓合組一隊、選手共同入場,以及啦啦隊共同聲援等。對於這些成果,文在寅深感滿意。然而,文在寅和金正恩的第二階段路程,卻面臨諸多挑戰。
首先,是來自美國和日本的壓力。美國總統川普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認為,兩韓在高階會談所達成的「韓民族問題由韓民族對話、協商解決」協定,已清楚說明兩韓統一事務應由韓民族自行解決,美日深恐文在寅與金正恩合力,打破美韓日同盟關係。
尤其,美國與日本主張,金正恩派出500多名藝術團、跆拳道示範團及美女啦啦隊,參與平昌奧運賣力演出,根本就是戴著「微笑假面」,企圖挑撥離間美國和南韓的同盟關係、暫時爭取時間趕製新型洲際飛彈,以及脫逃聯合國安理會等國際制裁與孤立等,心懷鬼胎。安倍甚至利用韓日高峰會談機會,當面向文在寅警告:小心金正恩笑裡藏刀。
美國副總統潘斯出席奧運開幕式後,2月12日向川普簡報南韓之行,確認北韓高階代表團長李善權直接告訴南韓統一部長趙明均:「北韓製造核武與飛彈係針對華盛頓,而不是首爾,請南韓放心。」顯然,兩韓是一家人,根本沒有把美國放在眼裡。
美國在玩兩手策略
近日來,美國一手攻擊北韓,另一手報復南韓,兩手策略越來越明顯。2月17日,美國國家安全顧問麥馬斯特(H.R. McMaster)在德國慕尼黑舉行的國際安全會議上表示:要動員一切手段,對北韓金正恩政權施加壓力。美國非要把金正恩一個鐵棒打倒不可,否則不會罷休。看來,川普與金正恩坐下來談一事,尚有諸多障礙。
文在寅原想藉着平昌冬奧舞台,安排美國和北韓有機會自然接觸,沒想到不僅事與願違,反而換來美國經貿報復。先對韓製洗衣機賦予重稅,再來對鋼鐵製品加以53%關稅,讓南韓鋼鐵公司苦不堪言。更嚴重的是,川普要把南韓GM汽車工廠搬遷至底特律,甚至要廢棄施行6年多的美韓FTA協定。
南韓政府對此當然不服氣,認為美國將安保問題與經貿問題混為一談。2月19日文在寅主持首席幕僚會議時立即指示,美國對於韓製鋼鐵產品等採取進口限制措施,南韓要用向WTO控訴等手段予以積極因應。
目前看來,美國與南北韓三角關係,恐怕還要中國和俄羅斯出面作和事老。中國方面早已表態,希望美國與北韓先坐下來談,才能逐步找出解決北核問題之道。川普與文在寅更盼望,習近平積極出力。俄羅斯國會議員組團訂於4月訪問北韓斡旋,甚至德國外長也給俄羅斯加持說,解決北核問題,絕對少不了俄羅斯的角色。
在在說明,文在寅從平昌冬奧開出的和平號車子,已在國際間發生效應,而且在南韓國內也獲得大力支持。據2月15日南韓民調機構RealMeter所做調查顯示,有61.5%韓國人贊成舉行第三次南北韓高峰會談,僅有31.2%反對。更令文在寅興奮的是,去年5月9日僅以41.1%得票率當選總統的他,近日南韓蓋洛普所做民意支持率維持在63%左右,比歷屆任何總統都高。
文在寅面臨不少課題
此刻,文在寅正在放慢腳步,衡量冬奧後,南韓如何能把和平號車子持續往前駕駛下去,還面臨不少課題。其一、如何說服金正恩放下手中的第7次核試和新型彈道飛彈不再挑釁。其二、派遣特使分至美國和北韓,安排舉行川普和金正恩會談事宜。其三、促進多邊會談,獲得國際社會支持。其四、先行開展離散家族晤面等兩韓民間交流的活動。其五、舉行南北韓軍事會談,來調解非核化問題。
過完春節,南韓進入忙碌的選舉季節。文在寅深知2000年與2007年金大中和盧武鉉,分別前往平壤,與金正日召開兩韓會談後,在地方選舉和總統大選雙雙落敗。文在寅不希望這種慘痛的教訓在他手裡重現。
對南韓現任總統和執政黨而言,兩韓問題始終不是有利的變數。文在寅是否能扭轉這種趨勢,6月13日南韓地方選舉的結果,答案即將揭曉。
(作者係韓國昌信大學榮譽教授)
川普上任後首份國情咨文的主題是「建立安全、強大和自豪的美國」,而CNN等一些美國媒體卻指責,川普在其執政第一年,就把亞洲「拱手讓給中國」。果真如此嗎?美國能重返亞太嗎?
近來川普政府對中國政策出現不斷強硬的勢頭,繼2017年年底提出「印太戰略」構想,2018年初又將中國和俄羅斯定位成美國的戰略競爭對手,挑戰美國利益、經濟和價值觀的對手。之後,川普在出席達沃斯論壇期間更主動透露,如果條件可以,美國將重新談判TPP。
正當此際,美國亞洲協會(Asia Society)旗下的網路新聞雜誌《中參館》(ChinaFile),最近與一些中國問題專家,探討了中國是否對美國構成威脅這個問題。結論是,理論上,中國可以對美國霸權構成生存威脅,但事實上,中國還不是美國霸權的立即威脅。
尚非立即威脅但威脅增加
美國海軍戰爭學院負責海洋策略的霍爾姆斯(James Holmes)認為,中國與俄羅斯並不對美國霸權的繁榮與安全構成立即的威脅(immediate threat); 但是一個逐步增加的威脅(incremental threat)。
霍爾姆斯指出,自從二戰以來,美國自視為海洋商貿自由體系的護衛者,在歐洲和東亞駐有軍隊,而且依靠同盟關係保障美國在歐亞大陸的戰略利益。但北京與莫斯科則在黑海和南海,按照其利益修訂海洋自由規則。如果他們成功達此目標,美國將失去在亞洲的戰略地位。
蘭德公司高級政策分析師莫里斯(Lyle Morris)指出,從軍事理論上來說,威脅是能力與意圖的結合。從這個角度來看,無疑地,中國與俄羅斯對美國霸權構成最大的生存威脅。中俄兩國不僅有能力在與美國爆發的區域性衝突中獲勝,在很多情況下,也有與美國軍隊對陣的政治意願。對於中國而言,這些情況包括台灣、朝鮮、日本(東海爭端),以及南海爭端。
莫里斯說,中國無視2016年7月國際仲裁庭在南海問題上的裁決,繼續通過建設島礁鞏固其對南海的控制,威脅到美國的航行自由行動,並影響其他爭端方;若中國未因此受損,北京將是贏家。但他認為,國防戰略是美國國防部職責的體現,本該制定遏制所有威脅的戰略,並在軍事衝突中取得勝利。而國務院和白宮則當然會繼續在可能的情況下,在與中國有共同利益的領域上進行合作。
川普中國政策為何轉硬
川普和習近平的蜜月關係在2017年11月川普訪問北京期間達到高潮,之後不久,川普政府的中國政策就開始逐漸強硬,何以如此?
川普的亞洲行後,亞洲的許多國家都調整了對中國的政策,像新加坡、越南等都和中國重歸於好。中國在這樣一段時間內也調整了其亞太地區的政策,挽回其在亞太的地位,這對美國鞏固亞太霸權的地位是不利的,令川普感到中國真正的威脅來了,所以重新提出對中國的強硬政策。
若打貿易戰將雙輸
經貿戰最能感受到美中之間硝煙瀰漫的緊張關係。有人從種種跡象判斷,美中貿易戰迫在眉睫,但我認為美中貿易戰不太可能,因為經濟全球化之後,中美之間的利益越做越大,經貿已經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美國如果想把中國打敗,肯定會雙輸,也就是傷敵一千,自傷八百。另外,當美國要對中國進行貿易制裁時,許多大企業的領袖巨頭必定會站出來反對,國會內部也比較難通過。
美國可能無法重返亞太
在出席達沃斯論壇期間,川普主動透露說,如果條件可以,美國有可能重談TPP。道理很簡單,如果川普任令亞太被敵對勢力取代,比如由中國和朝鮮控制,那麼「安全、強大和自豪的美國」從何而來?川普必須重返亞太,但川普要求對TPP重新談判,而非簡單的重返,這恐怕很難得到其他國家,特別是日本的同意。除非川普放棄對TPP原有的尖銳態度,按照歐巴馬排好的規則,美國應很難回到TPP,或通過TPP重返亞洲。
除重返TPP,川普對「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態度也很重要。中國加入WTO後,美國承諾而未能兌現的條件很多,美中關係應在WTO進行重新博弈,但川普沒有這麼做。
原來歐巴馬時期打造的TPP,是對中國的一個經濟包圍圈,好不容易談了幾年,才把14個國家攏在一起,成立了一個經濟上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來包圍中國。結果川普一上任就把它廢了,這使得美國的盟友都感到很失望,是美國經濟上一個崩潰式的失敗。川普幾經衡量後覺得不甘心,想要修改其政策,這樣即能實現他在選舉時對人民的承諾,符合美國的利益,也能撿起這個經濟上對中國的包圍圈。川普這段話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但要回頭已不容易。因為美國對中國編織的經濟包圍圈,已經快要被中國的「一帶一路」衝垮,故川普很難實現「亞太再平衡戰略」。
誠實競爭才是王道
直白說,中國不是美國霸權的威脅。但中國應該意識到,美國充斥著「中國人吃了美國人的營養午餐」、「美國的霸權受到威脅」的情緒,這不僅僅存在於美國官方或只來自華府。
美中爭雄,誰會是最後的贏家呢?中國已崛起,而且實力越來越強,影響力越來越大,從長遠的觀點來看,中國會贏得對美國的優勢,特別在亞太地區。中美兩國目前各自帶著深不見底的自豪感,但歸根結底,進行誠實的競爭,才是王道的國際政治遊戲規則。
(作者係本刊主筆、政治大學外交系兼任教授)
達沃斯(Davos)是阿爾卑斯山系最高的小鎮,人口13,000左右。這個瑞士小鎮舉世聞名,不全是因為它是滑雪勝地,而是因為一年一度的世界經濟論壇(又稱Davos Forum)在這裡舉行。
達沃斯論壇歷次均聚集了各國元首和政府領導人、國際組織、工商業鉅子、學術巨擘、主流媒體等,討論世界所面臨最緊迫的問題。2017年會和2018年會,分別邀請到中美兩國元首習近平和川普出席並發表主旨演講,兩人都是第一次以國家元首身分參與論壇,因此,人們很自然地會比較兩人的風采和格局。
習近平提出「中國方案」
2017年會有超過100多個國家的3000多名政商界代表與會,規模創歷屆論壇之最。年會的主題是「領導力:應勢而為,勇於擔當」。習近平應邀在1月17日開幕式上,發表了「共擔時代責任,共促全球發展」主旨演講。
在全球化廣受質疑,國際經貿體制面臨嚴峻挑戰,人們對世界經濟前景充滿疑慮的時刻,習近平從全球視角的高度,闡釋中國的經濟全球化主張,回答了全球化所帶來的機遇和面臨的挑戰。
習近平開宗明義指出,經濟全球化是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客觀要求和科技進步的必然結果。中國曾對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有過忐忑,但中國敢於到世界市場的汪洋大海中游泳,且學會了游泳的各種技巧。因此,中國既是全球化的參與者,也是全球化的受益者及貢獻者;中國堅定支持經濟全球化,維護開放的貿易體制,努力使世界更多國家和人民享受自由貿易的好處。
習近平認為,當前經濟領域的三大矛盾沒有得到有效解決。一是全球增長動能不足,難以支撐世界經濟持續穩定增長;二是全球經濟治理滯後,難以適應世界經濟新變化;三是全球發展失衡,難以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全球仍然有7億多人生活在極端貧困中,這是當今世界面臨的最大挑戰,也是一些國家社會動盪的重要原因。
對於如何解決三大矛盾,習近平提出了「中國方案」:第一、堅持創新驅動,打造富有活力的增長模式。第二、堅持協同聯動,打造開放共贏的合作模式。每個國家都有發展的權利,同時都應該在更加廣闊的層面考慮自身利益,不能以損害其他國家的利益為代價。第三、要下大力氣發展全球互聯互通,讓世界各國實現聯動增長,走向共同繁榮;堅持與時俱進,打造公正合理的治理模式。第四、堅持公平包容,打造平衡普惠的發展模式。
習近平通篇演講雖側重經濟全球化的矛盾和挑戰,但貫穿其間的是開放包容、合作共贏「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核心思想。
川普重在招商引資
2018年會的主題為「在分化的世界中加強合作」。川普應邀在1月26日的閉幕式上,發表「把國民放在心中」的演講。川普講了15分鐘,其中近10分鐘大談他的政績,包括美國經濟增長、股票屢創新高、投資環境優化、就業率上升等。他自詡為商人總統,是美國的啦啦隊長。他沒有提出建設性的主張,但相比他過去對國際貿易的負面態度,此次提及「美國優先不意味著美國孤立」,是較為積極的信號。
川普畢竟是當今世界第一大經濟體的總統,因此,與會者充滿了期待。他們要知道,川普會以他好鬥的個性指責全球精英,還是會換一種不同的語調來對話。事實證明,川普是來做生意、來招商引資的,而不是來吵架的。他從頭到尾看著電子提詞機照稿宣讀,語調內斂而不張揚,像一個商人,而不是直言不諱的民粹主義者。
川普傳遞了一個明確的訊息,美國正在恢復競爭力,現在是時候投資美國的未來,「美國是做生意的地方,來美國吧!你能夠創新、立業和建設。」他說,現今的自由貿易規則是二戰後由美國主導建立起來的,當時美國的經濟利益植基於其他國家經濟的成功發展。川普對這個貿易體系並不滿意,他質疑多邊貿易體制對美國既不公平也不互惠,因此,他一上任就退出TPP,並堅持重新談判《北美貿易協定》。
習川二人格局不同
嚴格來講,川普並沒有提出如何加強國際合作的建言。有人甚至認為,他的演講不切合主題,因此他講完後大約只有20至30%的聽眾鼓掌;而習近平演講完畢是全場起立致敬。川普的演講聚焦美國,在招商引資及宣揚「美國優先」方面,他算是交出了一份不錯的答卷,但希望他就構建長期穩定的國際秩序,並共同解決全球經濟領域所面臨問題的期待卻落空了。
習近平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倡議,放眼世界,把它看成是一個「地球村」,是休戚與共,而非我贏你輸的零和遊戲;川普則仍把世界看成是羅馬的鬥獸場,我贏你輸、你贏我輸的殊死搏鬥。習近平思想是新時代的新啟蒙,而川普則仍然停留在冷戰時期的舊思維。
(作者係美國紐約和統會前會長)
2月14日,美國佛羅里達州帕克蘭市一所高中發生17名師生遭槍殺的重大槍擊案(Mass Shooting意指至少死亡4人以上者)。這已是美國今年以來發生的第6起校園槍擊案。
槍擊所在地為佛州一個標準安定、祥和的小城鎮,而今發生如此嚴重的事件,足證美國文化中有暴戾之氣。這都是因為槍枝管理法形同虛設,以致槍枝氾濫,成為美國的恥辱。如此暴力的社會,還能自許為文明之國嗎?
美國擁槍者世界第一
根據2017年估計,每一百位美國人就有88.8支槍,這表示在美國幾乎每一個成年人都有一支槍。世界第二高的紀錄是經常處於內戰的葉門,每一百名葉門人有54.8支槍。當然,這不表示每一個成年人都真的擁有槍枝,但根據民調,60%持槍者擁有兩枝以上的槍,去年10月1日在賭城拉斯維加斯發生的槍擊案,凶手擁有27枝槍,是足可裝備一個排的火力。
各州的槍隻管理法不盡相同,人們容易鑽漏洞跨州購買槍枝,然後攜槍回家,在此情形下,就有下述幾個值得注意的現象。其一是校園槍殺案年有增加。其二是被槍殺死亡人數每有增加,此次佛州校園槍擊案與去年發生在賭城的兇手,均手持半自動步槍,甚具殺傷力。其三是主張嚴格管理槍枝者與擁槍者,在共和及民主兩黨的遙控下,互不相讓,無法形成社會共識。
槍枝取得容易造成災難
美國槍枝泛濫的起因來自幾個面向。首先是銷售管道多元,有槍枝特賣店、當鋪、大型販賣場,甚至可以郵購買槍,或在周末推出特價便宜貨,更不用說黑市,連稅金都省了。其次,顧客只要有錢,可以選擇長槍、短槍、半自動步槍、手榴彈、炸彈、軍刀、獵槍等各式武器,還有尊貴的古董槍可作為傳家之寶。至於槍枝執照,一般僅需40美元,比駕照還容易取得。這都是政府為刺激經濟,而服務顧客的「善行」。槍枝宣傳品上更印有「Guns Don't Kill People, People Kill People」等字眼,令人看了不能不買。
在如此容易取得槍枝的環境中,槍枝持有率年年增加。近年因槍擊案而喪生者,每年多達三萬人左右。槍手的年齡也有下降的趨勢,此次佛州槍手只有19歲即為一例。槍擊案造成人人自危,更多人想擁槍自衛。於是持槍者大增,槍擊案也隨之頻頻發生。惡性循環,伊於胡底。
NRA勢力龐大
美國槍枝協會(National Rifle Association, NRA)成立於1871年,總部位於維州Fairfax城。早期是以射擊運動為主的俱樂部,之後逐漸與政治掛勾,成為一個以選舉為手段,收買民意代表的遊說社團,每年花大把銀子灑向國會及州議員們,要求他們支持擁槍立場,經費來自會員及武器製造商、經銷商等集團。該協會目前約有五百名工作人員,直接與五百萬會員通氣,並可間接影響一、兩千萬愛槍者。
曾經演過《十誡》、《賓漢》的大明星查爾登赫斯頓(Charlton Heston),擔任過NRA主席,他個人聲望擴大了該會影響力,成為訂立槍枝管理法的最大阻力。
歷史上共有8名總統是該會會員。2017年川普曾參加在亞特蘭大舉行的NRA年度大會,並發表演講。NRA的會員們多為川普的忠誠支持者。
擁槍有其歷史背景
持槍在美國歷史占有重要地位。他們的先人在400年前到新大陸屯墾,需要武器與野獸及印地安人搏命。之後再以武器擊敗英法西等國,成為美利堅共和國。再加上美國早年地廣人稀,戶間距離以里計,又缺乏警力,只好靠武器保衛自己的家園。因此,美國憲法修正案第2條就明文宣示「人民有攜槍的自由」,今日任誰也搬不走這塊巨石。
如今欲禁止數百年的習俗,當然會引起反彈、恐慌,這也是為什麼反對禁槍的理由。
擁槍自由竟成濫用槍枝
槍枝氾濫是一個集法律、政治、習俗、傳統、感情於一身的複雜問題。儘管槍枝泛濫造成社會不安,但擁槍者認為擁槍可以射擊、狩獵、自衛,有百益而無一害。不過最重要的是,美國槍枝泛濫之所以成為無解的難題,是因為美國人對於自由的詮釋無法統一。擁槍者認為擁槍是自由的象徵,而在美國一談到自由,就無人能擋,擁槍者據此不退。
不過,重大槍擊案一再發生,奪走太多無辜的生命,終於有來自不同州、不同政黨的參眾議員表態,主張訂立更嚴格的管理槍枝法,例如規定購買者應接受更嚴格的背景調查、聯邦建立資料庫控管槍枝,以及禁止買賣攻擊性武器。但這些意見會不會最終成為法律,無人可知。
(作者係中美文化經濟協會榮譽理事長)
戴瑞明,1934年出生於浙江嵊縣,幼年滿受日本侵略戰爭之苦,1949年隨軍隻身來台,1961年以高中同等學力考進台灣大學外文系,為「鵝媽媽」趙麗蓮的得意門生,畢業翌年考上美國政府東西文化中心獎學金,進入夏威夷大學美國研究所,就學期間曾至明尼蘇達大學研究外交暨新聞、哥倫比亞大學研究國際關係,1968年取得夏威夷大學碩士學位,隨即返國出任外交部北美司專員。
戴瑞明曾任政府諸多部門及國民黨要職:常駐聯合國代表團三等秘書 (1971)、駐美大使館三等、二等秘書 (1972-75),行政院新聞局國際宣傳處長、主任秘書、副局長 (1975-87),國民黨中央委員、文工會主任 (1987-1989),總統府秘書 (1989),外交部顧問兼研設會副主委 (1990)、駐英國代表 (1990-93),總統府副秘書長兼發言人、國家統一委員會執行秘書、國統會諮詢委員兼召集人 (1993-96);駐教廷特命全權大使 (1996-2004),2004年退休。
服務公職期間勳業卓著,曾獲中央級公務人員保舉最優人員 (1969外交部、1977新聞局)、一等大綬景星勳章 (2004)、教宗頒授庇護九世大綬十字爵士勳章 (1997),並獲天主教輔仁大學頒發名譽法學博士學位 (2004)。
公餘並在大學院校授課,台大外文系兼任講師 (1969-71)、中國文化大學新聞系兼任教授 (1986-87)、政大國關中心顧問 (1993)、三軍大學榮譽講座 (1993)、戰爭學院榮譽講座 (1994)。退休後,經常赴各大學演講,傳授經驗,並撰文評論時政、國際形勢。
現為趙麗蓮教授文教基金會董事、中華民國孔孟學會理事、中美文經協會常務理事、兩岸統合學會顧問。
問:近日媒體報導教廷與大陸即將簽主教任命協議,因而被視為中梵建交的前奏,您曾擔任駐教廷全權大使7年半,請問您怎麼看這問題?
答:我是1996年9月初到任的,這類訊息當時就已傳聞多年。當然這一次是中梵兩邊的態度都有轉變,令人感到梵蒂岡與北京「復交」的時機似已成熟,因而擔心中華民國政府恐即將失去在歐洲的唯一邦交國。其實,據我了解,梵蒂岡一向自許為「宗教實體」,關懷的是全球各地的天主教徒,不注重世俗國家關切的軍事影響力、經濟利益;他們以「人類團結、世界和平」為普世價值;外交對他們而言,只是希望有助傳揚福音,吸收世人皈依天主。
天主教早在16、17世紀即到中國傳教,後因教廷禁止中國信徒「祭祖祭孔」的習俗,拓展受阻,甚至數度遭清廷「禁教」。1922年「宗座代表」剛恆毅來華深入了解中國文化,說服教宗庇護十二世解除中國信徒「祭祖祭孔」禁令後,才有了轉機。
1942年中梵建立外交關係,教廷在南京設立「教廷駐中國大使館」。1949年中共「建政」後,驅逐外國傳教士及教廷駐華黎培里公使。稍後「教廷駐中國大使館」不得不搬到台北,而大陸則成立獨立自主的「中國天主教愛國會」,俗稱「地上教會」。1971年聯合國通過2758決議案,教廷立刻召回在台北的大使,之後一直由「臨時代辦」代館迄今,旨在向北京示好。教廷因恐其所訓練出來的神父及秘密任命的主教逐漸凋零,一直積極與北京政府保持來往,希望早日與北京關係正常化。
已故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曾說,天主教21世紀傳教的重心在亞洲,而亞洲以中國為首要。1998年10月底他對前往訪問的李前總統夫人曾文惠說:「台灣海峽兩岸都是中國人,都是兄弟,應該透過對話,謀求和解,達成和平」,現任教宗方濟各因認同利瑪竇傳教「在地化」的理念,對與北京關係正常化更加積極。
問:那您認為中梵未來一旦建交,台灣當局及民眾應抱持何種態度?
答:了解教廷與任何國家、地區保持關係都是為了達到其傳播福音目的,我們應該以平常心來看待這個問題。大陸目前有100多個教區,台灣只有7個,為了照顧大陸眾多的信徒,與北京關係正常化是教廷長期不變的目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過去中梵雙方僵持不下的爭議是,教廷堅持只有經它任命的主教才是「合法的」,而大陸教會經由選舉產生的主教是「非法的」。不過,現任教廷國務卿帕洛林受命教宗,不再堅持主教非經教宗任命,也可找出雙方共同接受的方式,大陸的教會不再分「地上地下」,彼此共融合一。有此轉變,中梵之間確實出現了以往沒有的交集。但雙方仍有諸多細節需要協商解決。
如果教廷未來要將「教廷駐中國大使館」搬至北京,我們應理解這不是一般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建交」或「斷交」,因為在教廷心目中,「中國」只是「普世教會」的「一個教省」,包括大陸、港澳、台灣在內。他們想去大陸宣教,便於為大陸上更多的信徒服務,並不是跟哪個政府作對或「背棄」台灣。我相信台灣的主教、神父還是會照常繼續傳播福音,教廷也希望兩岸的信徒能共融合一。
還有一點,歷來教廷在台北的大使館都是「教廷駐中國大使館」,而梵蒂岡的外交名錄上把我們也一直列為「中國駐教廷大使館」,稱我為「中國大使」。我曾三次去教廷國務院,要求他們改成「中華民國駐教廷大使館」,但他們認為易名予外界以教廷製造「兩個中國」的印象而婉拒了。此外,在台灣的主教團1998年向教廷提出正式請求,將原來的「中國主教團」改為「台灣主教團」,結果教廷要求英文名稱改成Chinese Regional Bishops' Conference,反而顯示台灣是中國的一個「地區」。可見,在國際上,形勢比人強,弱小的一方不得不遷就。
問:您是外交健將,對參與過的哪項外事工作,印象特別深刻?
答:我30多年的外交經驗,印象特別深刻的是,在現場親睹我們被迫退出聯合國的那一幕,深感國際風雲變化的詭譎,歸結出兩點結論:第一是「聯合國是大國的工具,小國的論壇」,第二是「大國制定政策,小國適應政策」。國際政治極為現實與殘酷,加上中華民國的特殊境遇,因此,基本上我們的外交工作極具挑戰性,經常得運用智慧在夾縫中,開闢出可行的途徑。
說到個人比較滿意的外交工作,我可以談談在1990至1993年擔任駐英代表期間的幾件事。
首先,當時駐英機構名稱為「自由中國中心」(Free Chinese Center),予人以「流亡組織」的印象,就像二戰期間戴高樂在倫敦的「自由法國」,很不恰當,但英方為了避免製造「兩個中國」或「一中一台」,堅持不能用中華民國、台灣等字眼。後來我從新加坡與北京建交後允許我方使用「駐新加坡台北代表處」(Taipei Representative Office in Singapore)的案例找到靈感,於是我向英方建議允我方使用Taipei Representative Office in the UK這個名稱,因為前三個英文字的意涵可以是官方的,也可以是民間的。我推測大陸對此名稱應該可以容忍。果然歷時兩年多的努力,駐英機構於1992年4月15日改成「駐英台北代表處」了。英國開了先例,駐日、駐美機構先後於1992年底與1994年9月獲得駐在國政府同意易名,但被要求改為駐日、駐美「經濟暨文化」代表處。
其次,華航、長榮很想跟英國通航,早就派人在英國活動,卻始終沒有進展,英政府希望我出面協調。當時香港還未正式回歸,英方擔心與台灣通航會得罪大陸,節外生枝。但我向英政府表明,支持香港繼續穩定繁榮是我們的目標,通航不會對香港回歸產生任何不利影響,終於達成台北倫敦通航的協議。1993年3月29日長榮與英亞航正式通航。
再其次,我促成了中央銀行總裁謝森中及銀行家辜濂松,前往倫敦拜訪柴契爾夫人,當時台灣外匯存底世界第一,柴契爾夫人對台灣很有興趣。我趁機提出邀請她前往台灣訪問,她欣然同意,於1992年8月底訪台。
經過柴契爾夫人從旁協助,英方派出大使級的外交官以外調方式擔任駐台代表,自此英國代表都出身外務部,英我雙方雖無正式邦交,但彼此都是外交系統的代表,可以照顧到雙邊全方位的關係。這幾件事讓我體會到,處理台灣的對外關係,必須低調,也必須多考慮大陸的想法及立場,讓對外關係跟兩岸關係取得平衡。
問:在外交界的前輩中,您特別推崇哪幾位?他們有哪些特質值得效法?
答:我們優秀的外交官很多,而顧維鈞、蔣廷黻、葉公超是我最佩服的三位。他們那一代外交家都有強烈的愛國心與使命感。顧大使致力撤銷列強與清廷簽訂的不平等條約,爭取中國在國際上的自由平等。1943年中美、中英簽了新約,這是中國人在抗日戰爭中犧牲上千萬條性命換來的結果。
1919年,顧維鈞在一次大戰後的巴黎和會上嚴正表示,中國派人參加了對德作戰(少數軍人和14萬華工),是戰勝國,德國在山東半島的權益理當歸還中國,不應轉交給伺機侵占的日本,對中國實在不公平。他因此拒絕簽署巴黎和約,是第一位敢向列強說「不」的中國外交官。一戰、二戰後的和平會議,他都代表中國參與,聯合國憲章裡有關「正義」的文字,是經他要求加進去的。他認為「沒有正義的和平,不是真正的和平」。
蔣廷黻大使的貢獻則是在國府從大陸撤守,處境艱困時期,竟能運用智慧與外交技巧,在聯合國大會通過「控訴蘇聯侵略中國案」。
1949年國府遷台,葉公超臨危受命出任外交部長,先後於1952年與日本簽訂《中日和約》;1954年與美國簽訂《中美共同防禦條約》,使得台灣的生存發展得到安全保障。1958年他出任駐美大使,很快就安排艾森豪總統來台訪問,這是首位到中華民國政府所在地訪問的現任美國總統。台灣當年能轉危為安,葉公超樹立的外交基石功不可沒。
問:您經常就兩岸問題提出真知灼見,請問您是否認同錢復部長「兩岸關係高於外交關係」的主張,請問您認為台灣應如何脫離困局?
答:我十分贊同他的卓見。台灣有很多人喜歡用「獨立」一詞,來掩飾他們的分裂行為。我認為台灣要脫離困局,首先要釐清幾個觀念。
第一,從法理上講,台灣從來不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而「台灣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它現在的名字叫中華民國」也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說法,中華民國憲法始終是「一中憲法」,主權及於全中國。
第二,現實上,台灣不可能獨立。當今承認大陸的有170多個邦交國;承認我們的只剩20個小國,如果把國號改成「台灣」,恐怕連這些小國都保不住。
第三,我們必須認清台灣在國際上的處境。民進黨當局堅持台灣要有「主體性」,主張從中國分裂出來成為「台灣國」,追求「一中一台」的目標,這是非常不切實際的幻想,因兩岸政經實力、國際影響力明顯此消彼長,台灣終究還是得與大陸連結合作才有前途。
第四,民進黨當局應承認「九二共識」。「九二共識」的本質是兩岸「都堅持一個中國的原則,努力謀求國家的統一」,我們並不吃虧。兩岸有此共同政治基礎,關係才可能好轉。
鄧小平除提出「一國兩制」構想外,更重要的一句話是只要台灣接受兩岸同屬一個中國,什麼問題都可以談,包括國旗、國號、國歌。因此,我認為解決兩岸問題應該分兩階段進行。第一階段,兩岸先承認兩岸目前是一個國家內的兩個治理當局。其實,陸委會前後任主委王郁琦、夏立言,與大陸國台辦主任張志軍晤談多次,連馬英九與習近平都以兩岸領導人身分在新加坡見了面,這其實就等於已默認對方「政府」存在的事實,平等相待,這是大陸方面與時俱進的務實作法。第二階段是展開談判,認真地尋求彼此有哪些地方是可以妥協讓步的。諸如雙方同意用「中國」作為國名,再進一步商談將來終極統一的路線圖。可惜,馬英九啟動太晚,勉強做到第一步,便沒有時間繼續走下一步,第二步恐怕連想都沒想過。
另外,在對外方面,依聯合國2758號決議,1971年後大陸代表中國,但其實大陸可以主動推薦我們以「中華台北」的名義參加非政治性的國際組織當「觀察員」,讓台灣的聲音可以被國際社會聽到。我認為這對大陸也是有利的,因為它凸顯了兩岸同屬一個中國;在國際運動會上,我們以「中華台北」(Chinese Taipei)的名義參加,正反映兩岸的現狀,沒有「被矮化」的問題。
問:最後,作為資深外交官並擔任過國民黨要職,請問您為什麼支持兩岸和平統一?
答:我小時候目睹日軍狂轟濫炸、殺人放火,百姓生活悽慘,因而立志想當軍人保家衛國,希望中國人不要再被外國人欺侮。國共內戰時又看到「中國人打中國人」,令我對戰爭深惡痛絕。所以特別希望中華民族要復興,國家要強盛,要達此目的,兩岸必須要團結、要統一。2004年1月8日,我向當時的教宗辭行時,他希望我退休後,繼續「宣揚和平、促進和平」,也因此,凡有助於兩岸和平發展、和平統一的事,我都樂於貢獻一己之力。
作為外交官,我深知外交講的是實力,美國為了自己的國家利益,利用台灣作為牽制中國的棋子,是靠不住的。我認為,我們應該及早與北京展開對話,深化兩岸交流合作,讓兩岸的經濟互利共榮,另一方面要掌握有利時機與大陸協商兩岸統合的問題。孫中山先生曾說「和平、奮鬥、救中國」,我認為今天該是「和平、奮鬥、興中國」的時候了!中華民族的復興應是海內外所有華人的共同責任,值得我們大家一起來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