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東時間2月7日晚9時許，拜登對參眾兩院聯席會議發表國情咨文。在72分鐘的演說中，重點關注在國內經濟上，而俄烏戰爭及中國流浪氣球問題的相關講話，只占七八分鐘，而且是在演說後半部才涉及。顯然拜登知道選民對外交政策不甚在意，1992年老布希競選連任，一年前他才剛在科威特問題上獲得重大勝利，支持率曾高達90%，但因經濟不景氣，就被柯林頓說的一句話「笨蛋！問題在經濟！」擊敗了。拜登及其團隊不希望看到歷史重演。

外交政策非國情咨文重點

2022年的國情咨文，發表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不到一星期，拜登提及俄羅斯達20餘次，提及烏克蘭近30次。今年拜登像去年一樣，邀請了烏克蘭駐美大使馬爾卡羅娃出席，並向她承諾，美國會堅定不移地支持烏克蘭，但在演說中並未提及之前不久曾訪問華府的澤倫斯基，對俄烏戰爭好像只是走過場。

對於中國，拜登重申他尋求與中國競爭而非衝突；對氣球事件，他只說：不要搞錯，正如我們上周表明，如果中國威脅到我國主權，我們將採取行動保衛國家。我們也這麼做了。美國將流浪氣球擊落，國務卿布林肯擱置了訪華之旅。共和黨人稱拜登在氣球飛越美國後才下令將其擊落是軟弱的表現；北京則指責拜登反應過度，並表示保留報復的權利。2月8日，拜登受訪時再次否認美中關係會因氣球事件受挫，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也表示，誇大中國威脅無益於中美關係改善。

聚焦在內政的自我表彰

在美國，國情咨文相當於總統在國會做年度工作彙報，爭取國會議員對其政策的支持，也等於總統直接向全國人民甚至全世界報告工作總結，因此往往成為總統的自我表彰演講。特別是疫情困擾了美國三年，在悲觀情緒瀰漫之際，拜登必須勾勒出美國高度自信、樂觀和團結合作的精神，也必須把這次國情咨文當作他競選連任的起手式，因此，咨文大篇幅描述了本屆政府過去一年所取得的成就，試圖向議員和選民傳遞「這個國家沒有衰落」的信號。

拜登開宗明義表示，美國的故事是進步與堅韌的故事，是唯一從每一次危機中脫穎而出，變得比走入危機時更為強大的國家；我們創造了破紀錄的1,200萬個新的就業崗位，兩年創造的就業崗位比任何一位總統四年創造的還多；新冠肺炎疫情已不再控制我們的生活；兩年前我們的民主體制面臨內戰以來的最大威脅，今天雖然它傷痕累累，卻依然屹立不搖。

拜登還表示，當世界領導人問我如何界定美國時，我用一個字：可能性(possibilities)來界定我們的國家。人們常說，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無法共事，的確我們有很多分歧，但兩黨共同捍衛了一個更堅強、更安全的歐洲；共同通過《基礎設施法》；我簽署了300項兩黨共同通過的法律。我對國家的願景：恢復國家的靈魂，重建美國的脊樑中產階級，團結國家。我們被派到這裡來，是為了完成這個工作。

拜登也表明，太多的高薪製造業工作被移到海外，他競選總統就是為了從根本上改變現狀，確保經濟為每個人服務，他的經濟計畫是投資於被遺忘的地方和人群。正因如此，我們正在打造一個不落下任何人的經濟。就業崗位正在回歸，自豪感正在回歸，這是過去兩年做出的選擇拜登指出，經過努力，美國又開始出口產品，並創造就業崗位。他宣稱美國已創造了80萬個高薪製造業的工作，是40年來最快的增長；過去兩年有1,000萬人申請開設新的小型企業；失業率僅剩3.4%，為50年來最低的紀錄，非洲裔和西語裔工人的失業率也達到歷史新低。

拜登說，半導體晶片是美國發明的，美國曾生產全世界近40%的晶片。過去幾十年來美國漸漸喪失優勢，現在僅占10%左右。這就是為什麼兩黨共同通過《晶片和科學法案》(CHIPS and Science Act)，以確保美國的供應鏈始自美國，通過這項新法律，我們將在全國創造數十萬個新就業崗位。過去兩年有幾家公司宣告將在美國製造業投資3,000億美元，英特爾(Intel)將在俄亥俄州哥倫布市建立一座占地1千英畝的半導體工廠，這將提供1萬個工作崗位，其中包括7千個建築工，而工廠建成後將提供3千個半導體工作者的就業崗位，年薪高達13萬美元，其中有許多不需要大學文憑。

拜登也說，要維持全世界最強大的經濟，就必須要有全世界最好的基礎設施，而美國的基礎設施已經從世界第一，跌落至第13。兩黨已通過《基礎設施法》，這是自艾森豪時期通過《州際公路系統》後最大的基礎設施投資，可為超過2萬個專案籌集資金，包括從波士頓到亞特蘭大、到波特蘭的機場。這些項目將用到數十萬工人，重建公路、橋樑、鐵路、隧道、港口、機場、清潔用水及全美高速互聯網。

「一場艱難的推銷」

拜登想以國情咨文作為競選連任的起手式，但他大曬的經濟成績單可能是「一場艱難的推銷」。民調結果顯示，只有36%的民眾認為拜登取得一定成就，而62%的人表示他並未取得多大成就，甚至有人認為他「一事無成」。

美國廣播公司(ABC)稱，拜登面臨巨大的挑戰，民眾對經濟、就業、基礎設施和處方藥價格等問題的不滿，可能會導致幾乎無人相信他在演講中推銷的一系列成就。

據報導，儘管美國失業率已從拜登上任時的6.3%降至目前的3.4%，這是自1969年以來的最低水準，且1月還增加了50多萬個工作機會，但仍有60%的民眾認為拜登並未在他們的社區創造更多的好工作。報導稱，拜登所採取的一些措施尚未落實，這使他難獲好評。例如，儘管拜登於2021年11月簽署了一項基礎設施法案，但許多工作尚未完成，有60%的民眾表示拜登在改善社區的道路和橋樑方面未取得進展。

ABC稱，從其最新的一項民調顯示，有41%的民眾認為自拜登上任來，他們的生活變得更糟，這是37年來的最高值。民調也顯示，雖然通脹已下降，但民生物品仍比往常漲了五、六成，而且經濟衰退風險仍在所難免，因此，民眾普遍對經濟極度擔心，並對兩黨領導人缺乏信心。分別有68%和70%的民眾，對拜登和國會民主黨人的領導力沒有信心。不過，共和黨籍眾議院議長麥卡錫(Kevin McCarthy)的民調更低，有71%的人對他的領導能力缺乏信心，而對國會共和黨人的支持率僅有25%。65%的人認為美國目前「正走向錯誤的道路」，拜登的支持率也僅有41%，接近他上任來的最低水準。

共和黨對國情咨文不買帳

在拜登發表國情咨文時，有共和黨議員發出噓聲，喬治亞州共和黨眾議員瑪喬麗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還大喊拜登是「騙子」，並站起來轟他下台。麥卡錫在民主黨同僚站起來鼓掌時，只靜靜坐著。這說明拜登追求的團結和治癒並未實現，美國兩黨政治分化依然嚴重。

7日晚間，阿肯色州州長、川普任內白宮發言人莎拉桑德斯(Sarah Huckabee Sanders)，代表共和黨回應拜登的國情咨文。她抨擊拜登只在追求「覺醒幻想」(woke fantasies)，美國現在是由激進左派在治理國家，華盛頓對人民加稅，民眾則因高油價及空蕩蕩的超市貨架壓得喘不過氣，孩子在學校受到的種族政策反而讓不同族群彼此仇恨，而非彼此相愛或敬愛我們的國家。她指出：絕大多數美國人只希望生活在自由與和平中，但卻受到左翼文化的攻擊。她說「分裂美國的不再是左或右」、「我們是在正常或瘋狂二者中做選擇」。她認為美國正逐漸走向衰落，而這都要歸咎於拜登政府。

拜登想藉國情咨文加強民眾對政府及國家的信心，但被共和黨桑德斯批評得一文不值。桑德斯與川普關係密切，雖然川普未必能重返白宮，但他在共和黨內仍有一定的影響力。此外，由一名40歲的女性州長批評拜登，顯示年齡對80歲的拜登競選連任確實是一個不利的因素，不少民主黨人也有同樣的看法。

(作者係旅美政治評論員)

今年開春以來，兩岸關係利多的消息陸續傳出，國民黨、工商與民間團體絡繹不絕赴大陸交流，民進黨也表示兩岸需要交流，加上在去年G20的「習拜會」後，中美兩國的溝通機制亦逐步恢復，讓兩岸關係在後疫情時代似可樂觀期待。

不過，不論是中美或兩岸之間，互信基礎仍有所不足，所以「間諜氣球」事件渲染到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暫停訪華，兩岸恢復全面直航、小三通仍未獲台灣執政當局放行，讓台海上空的陰霾揮之不去。事實上，台灣應該要把握契機，降低風險，才是行穩致遠之道。

國、民兩黨都有兩岸情結

跨過新曆年後，國民黨前主席洪秀柱、金門縣長陳福海與立委陳玉珍、國民黨現任副主席夏立言，加上商業總會、工業總會、農漁會團體負責人，皆在大陸放開疫情管制後，前往或正在規劃要前往大陸進行交流，爭取更多台灣產品輸往大陸，為台灣高科技產業之外的更多從業人員開創生機。

去年九合一選舉大敗後，民進黨內部也出現檢討兩岸政策的聲音，因此看到蔡英文在台商春節聯誼會上說，要健康有序推動兩岸交流，賴清德把「抗中保台」改為「和平保台」，陸委會對恢復兩岸全面直航也給予積極的回應，讓外界感覺離春暖花開已不遠。

但仔細觀察，國民黨與工商農漁團體到大陸，都還是著眼於兩岸交流下創造增加經濟利益，對於提升兩岸政治互信的部分，大都主張只要深化經濟交流，政治互信就會水到渠成。可是2008到2014年的大開放、大交流、大發展，帶來的是太陽花學運與民進黨執政，對於兩岸相向而行的認同似乎愈來愈遠。

相對的，國民黨訪問大陸的是夏立言副主席，傳出要訪問美國與日本的卻是朱立倫主席，展現出國民黨「親美友日和中」的思維；基本上，「親、友、和」顯示了對交往對象的心理距離，所以難免就會讓人產生國民黨政治靠近美國、經濟靠近大陸的印象，國民黨也因此無法批評民進黨政府一面倒的親美政策。

至於民進黨則仍以「台獨黨綱」的思維在處理兩岸關係，所以蔡英文的兩岸交流前提是「健康有序」，賴清德的和平保台是「國與國」和平共處，無法接受憲法的兩岸一國定位，只願意沿用《台灣前途決議文》的台灣已事實獨立的說法。

由於無法與大陸對話，民進黨只好更偏向美國，不但在中美博弈中全力支持美國立場，對美國要求的軍購項目、瘦肉精豬肉等產品也都照單全收，自詡為「護國神山」的台積電也被迫遷至美國，眼看著代表經濟指標的股市指數直直落。

中美競合有結構性矛盾

原本在去年印尼峇厘島的中美首腦會晤後，中美的溝通交往機制逐漸恢復，不僅大陸副總理與美國財政部長的財經高層在瑞士蘇黎世達沃斯會談，美國也傳出國務卿布林肯訪華的規劃，讓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去年訪台後的中美緊張情勢稍獲紓緩，使得兩岸關係、印太情勢有趨於穩定的期待。

可是，繼傳出新任美國眾議院議長麥卡錫擬訪台、成立中國特別委員會等消息，中美關係又開始出現不穩，接著是大陸強調為民間氣象偵測的無人飛艇，被美國認為是蒐集情資的「間諜氣球」飛越上空後，美國的反華政治氛圍放大，國務卿訪華的行程延後，中美國防部長的溝通熱線也接不通，相向而行的契機變成相互敵視的風險。

從新自由主義而言，中美在全球化潮流下的互賴緊密，經貿關係與產業分工的市場連結休戚與共，加上全球氣候、環境，以及區域安全與反恐等議題，都需要中美兩大強權合作，才能有效解決，因此兩國的領導人都強調雙方合作的重要性，不願競爭到衝突甚至對抗。

但從現實結構主義來說，中國政經實力日漸增長，影響美國單極強權主導的國際秩序，雙方意識形態價值觀的差異更加大了彼此間的距離，所以從軍事、外交、經貿、科技各層面的矛盾愈形嚴重。尤其美國的選舉政治民粹化，反華成了提款機，兩岸關係也成了反華急先鋒的角力場。

台灣應把握兩岸之窗

2016年後，兩岸好不容易建立的制度性溝通管道中斷；2020年後兩岸更因疫情影響民間交流，特別是中美摩擦態勢愈來愈強，民進黨隨著美國步伐升高「反中」旗幟，甚囂塵上的「倚美謀獨」、「以台制華」聲勢讓兩岸關係雪上加霜，曾幾何時，台灣竟然成為全球最危險的地方之一。

如今疫情解封，兩岸民間交流逐漸暢旺，國民黨等藍營團體積極為兩岸經貿開拓契機，民進黨也不排除恢復兩岸原有的51個航點、台灣10個航點間的直航；美國縱使炒作「間諜氣球」爭議，但仍想安排財政部長葉倫訪華，畢竟中美脫鉤既不現實，也不利於自己。

儘管中美結構性的問題仍存在，兩岸關係仍受到中美關係的制約，但台海如出現非和平情勢，最大的受害者還是台灣，因此，台灣要積極把握當前兩岸交流契機之窗，不僅要拓展民生產業的經貿互動，更要把握兩岸共同的政治基礎─「九二共識」。民進黨應建立民、共兩黨關係，國民黨應站穩自己的兩岸關係利基，如此，兩岸才能增進互信與認同，普羅大眾才能在和平穩定中永享安康。

(作者係南開大學台灣政治研究中心主任)

國民黨副主席夏立言日前訪問北京，與大陸國台辦主任宋濤、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王滬寧會談，王和宋二位都強調「國共兩黨要進一步鞏固堅持九二共識、反對台獨的共同政治基礎」，夏立言發言則側重恢復交流，回顧連胡會、馬習會的合作經驗。夏立言此行，可視為國民黨「新」兩岸論述的起點。

夏立言一行受到高度重視

2月9日傍晚，夏立言與宋濤在釣魚台國賓館會面，之後餐敘。10日，夏立言與位階更高的王滬寧在人民大會堂見面，透露出疫後大陸對夏立言此行高度重視。

「王夏會」上，王滬寧表示，大陸要「全面貫徹落實中共二十大精神與新時代黨解決台灣問題的總體方略」，講話中有數度動之以情；夏立言則聚焦在過往兩岸危局中國民黨對和平的貢獻，有再大的分歧，只要繼續交流對話、累積互信，維繫台海和平，困難必能克服。

結合島內政情觀察，國民黨內目前表態或「類表態」參選2024總統者有侯友宜、郭台銘、朱立倫，另有張亞中和趙少康，估計未來藍軍對上的，除了柯文哲，就是綠營的賴清德，而國民黨推出的候選人必須在兩岸論述上為他們加分才行。

夏立言見宋濤當晚，中央社引用新華社的報導說，「夏立言表示，面對台海變局，切盼兩黨在『九二共識』、反對『台獨』基礎上，持續溝通、真誠合作、深化互信、聚同化異，增進兩岸人民權益福祉，維護台海和平穩定，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新華社等於藉由夏立言的口，將「九二共識」與「反對台獨」綁在一起。而國民黨當晚9點半發出的新聞稿，在「九二共識」與「反對台獨」中間，夾了「一中各表」；文稿說「推動海峽兩岸在『九二共識、一中各表』、『反對台獨』的基礎上『求同存異』，這個立場一直以來都沒有改變。」

夏提出民生等三大訴求

相對於見王滬寧時強調兩黨合作的歷史與和平目標，在見宋濤的場合，夏立言更著重在「落實民生、克服交流困難與緩和緊張」的「三大訴求」。不過，夏立言並未針對新華社發布的新聞有任何補充說明。

會見宋濤次日新聞見刊，《聯合報》引用了中央社或新華社的內容，在台媒沒有進場的情況下，報導夏立言在會面時說「九二共識」、「反對台獨」，而未提「一中各表」。國民黨新聞稿中卻加入了「一中各表」、「求同存異」，兩岸關係之微妙也由此可見。在會見王滬寧後，國民黨的新聞稿通篇旨在回顧「連胡會」、「馬習會」的兩岸交流高潮，不再重提「一中各表」或「求同存異」。

陸委會出聲反對自不意外。《自由時報》則以小標「國共相互呼應九二共識」、「台灣人民無法接受」，將「九二共識」判民意死刑；更以大標「陸委會批王滬寧勿統戰分化」，直接堵上交流，令稍早蔡英文宣示的「願與大陸開展對話」成為空言。

綜觀上情，筆者有以下觀察：國民黨希望在疫後重新啟動的兩岸關係中，扮演主導性的力量，但極為小心地側重民生，強調為台商台生台胞發言，旨在凸出國共兩黨之間的溝通能量，並彰顯出綠營面對北京的「碰壁」和「已讀不回」。至於「九二共識」，國民黨為向島內民意交代，除表明「一中各表」，還加上「求同存異」。

國民黨應盡速推出兩岸論述

在國共互持善意的情況下，「九二共識」是用以維持兩岸交流的基礎。國民黨群雄紛起，且立基在地方大選的勝利之上，兩岸論述的大辯論不僅重要，且不該拖延。

被視為「最強母雞」的侯友宜，在兩岸主張上是目前較模糊的。過去他以新北市長好好做事情避重就輕，而今欲逐大位，出手理應得分，否則便是失分。

郭台銘雖已「類表態」起心動念競逐大位，但黨籍問題有待解決，最終能否順利解套仍在未定之天。郭在大陸的經濟利益千絲萬縷，除非不選，否則他的兩岸主張無疑更是重中之重。

據目前國民黨中央的說法，在3月4日南投立委補選前，沒有把總統大選提上日程的必要；只是郭台銘一番「在等國民黨辦法」，似乎使行程提前了不少。

朱立倫領導下的國民黨，兩岸政策基本上是延續過去黨章、黨綱的內容，包括2005年「連胡五項願景」，以及馬英九八年主政期間的「親美、友日、和陸」基本方針，但在兩岸疫後重建關係的期待下，這套「老」論述能撐過總統大選嗎？大陸強調「九二共識、反對台獨」，積極推動「聚同化異」，國民黨主張「九二共識、一中各表」、「求同存異」，究竟有多少空間能爭取島內民意，又能與大陸展開對話，其實不無疑問。

國民黨若想要破解賴清德的「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沒有宣布台灣獨立的必要」，卻又只圖延續先前的主張，而不思開創，恐怕將左支右絀。民進黨擅長給對手安紅帽子，國民黨不論誰最終出線，兩岸政策的華山論劍恐怕現在就得開始。

(作者係資深媒體人)

近來台灣社會因美國眾議院議長麥卡錫可能訪台鬧得沸沸揚揚。由於麥卡錫個人具有強烈的反中國色彩，一般認為若其訪台成行，勢必加劇兩岸衝突，將造成的「颶風效應」恐怕比裴洛西更大，大陸壓制的力度勢必更強烈。

美國眾議院去年開始審議「台灣政策法」草案；參議院又提出台灣安全相關法案，如《武裝台灣法案》、《台灣嚇阻法案》，並提供「外國軍事融資」，協助台灣強化自我的防衛能力。拜登上台後也四次公開宣稱保衛台灣，雖然美政府事後強調兩岸政策沒有改變，設定「四不一無意」為中美關係的「護欄」。

日前美國空軍空中機動司令部司令米尼漢(Mike Minihan)在其備忘錄中，預言美國將於2025年與中國爆發軍事衝突，並告訴美軍做好準備向目標「發射彈夾」，要「瞄準頭部」。這份備忘錄被曝光可視為美國的輿論戰，旨在強化對解放軍的威懾力，干擾大陸的台海戰略。這些說法皆塑造兩岸敵意已呈螺旋狀態，也影射美國有意提供台灣作戰資源，但是否派遣軍隊協防參戰則保持模糊狀態。

美「戰略清晰」v.「戰略模糊」

美國的兩岸政策時而擺盪在「戰略清晰」，時而轉至「戰略模糊」，藉此獲取國家利益的極大化。這也是台灣社會爭論究竟應持守「倚美論」，或揚棄作「強國棋子」的根源。

其一，美國在兩岸政策實施雙向平衡策略。烏克蘭原為歐洲與俄羅斯的緩衝空間，美國應將其改變為「一邊倒」向美歐，最終引爆俄烏戰爭。馬英九執政時期原採「親美和中」均衡戰略；然民進黨實施「抗中保台」、「聯美抗中」戰略，以配合美國的「聯台制中」策略，讓兩岸持續敵對僵持，長期耗損中國國力及競爭力。

其二，美國兩岸政策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或形式上模糊、實質清晰。「時而模糊」意指倡議和平解決台灣問題，維持兩岸處於「不統不獨不武」狀態，必要時也會選擇與中國合作「共管台獨」，約束台灣的自主性行為，如宣布兩國將恢復溝通管道，布林肯原訂於2月訪問大陸，但因氣球事件而推遲訪陸時間，但非取消。「時而清晰」意指聯台制中、聯台耗中，不斷改善台美實質關係，如審議通過《武裝台灣法案》、《台灣嚇阻法案》，繼續研議「台灣政策法」，藉由武裝台灣提升防衛自主，從而達成遏制中國的目標。這已踰越《台灣關係法》及中美建交三份公報，大陸當局視其為嚴重違反「一中政策」。

其三，「習拜會」上，拜登信誓旦旦提出「四不一無意」。拜登重申美國尊重中國的體制，不尋求改變中國體制，不尋求新冷戰，不尋求通過強化盟友關係反對中國，尤其不支持台灣獨立，也不支持兩個中國、一中一台，無意和中國發生衝突。然而，印太戰略提供台灣採行「抗中保台」路線及「聯美抗中」戰略的底氣，這也是大陸當局批判民進黨是「倚美謀獨」、「以武拒統」的立論基礎。美國藉由「武裝台灣」，強化民進黨當局「抗中保台」路線的推進。

其四，美國想在東亞區域挑動「以台遏中」。美國在歐洲操作以北約遏制俄羅斯，把烏克蘭當作「聯烏制俄」、「以烏耗俄」的馬前卒，耗損俄羅斯的國力。同時，美國也在東亞區域操作「北約版」的印太戰略，視台灣為遏制中國的戰略前沿，挑動「以台遏中」、「以台耗中」策略，遏制中國發展機遇、國家統一及民族復興。

台民眾對美協防信心下降

從美國介入俄烏戰爭僅提供軍事武器奧援、情報支援、經濟援助及掀起對俄的經濟制裁來看，台灣民眾對美國協防的信心明顯下降。美國一方面強調保衛台灣對印太地區的和平安全及秩序至關重要；但因美國將台灣綁上印太戰略的戰車上，推向戰爭邊緣。是故，台灣如要避免戰爭，就要避免採行一面倒的「聯美抗中」戰略，而應回歸「和中友美」的雙主軸均衡戰略。

最後，美國及北約並未出兵馳援烏克蘭，而是尋求戰爭代理人的方式間接介入。況且美國對台灣的支持並非毫無底線。民進黨當局希望美國不僅提供軍事援助及協防，同時也期待美國協助台灣參與區域經濟整合及國際組織，以拓展外交活動空間，然而得到的效果有限。例如美國將台灣納入印太戰略的民主成員，但其主導建構「印太經濟架構」(IPEF)，台灣無法參與；也無法加入「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CPTPP)，連簽署台美自由貿易協定也毫無實質進展。縱使美國發聲支持台灣參與WHA及其他國際組織，幾乎也是「雷聲大、雨點小」，這顯示美國的國際影響力並非無遠弗屆。

台「倚美論」v.「疑美論」

歸結而論，美國對台灣的支持並不徹底，也非「完全有用」，這導致台灣社會在「倚美論」與「疑美論」間產生激烈爭辯。而美國不斷地炮製「中國威脅論」及「戰爭將至論」，為其制定「挺台」法案、措施及軍售，製造合理必要的立論基礎；實則是服務其國家利益的「利美」動機。這將強化民進黨當局持續實施「抗中保台」路線及「聯美抗中」戰略；同時也自證其印太戰略圍堵中國的合理性及必要性。

中共二十大報告特別揭示「堅決反對台獨分裂行徑」、「堅決反對外部勢力干涉」，顯示大陸當局視台灣問題為中國的內政，勢必強力排除國際勢力介入及避免台灣問題國際化。大陸對台政策既保持高度克制，也敢於面對衝突，採取反台獨及反干涉的戰略主軸，強調反獨促統；在對外政策上則是反干涉，建構「一中」體制的國際框架，切斷且阻絕台獨與反中勢力的聯盟關係，尤其要反制始作俑者的美國繼續對台挑唆。

（作者係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副教授）

身在福建，一聽人稱金門、馬祖居民為「台灣同胞」，總覺有些彆扭，有些不順，有些不合情理。

金門馬祖自古就屬福建

從行政區劃論，金門島自古屬泉州同安縣管轄，同治9年（1870）《泉州府志》卷首《同安縣圖》所繪下方沿海，左右並列廈門、金門二島。民國四年（1915）金門正式設縣，取「固若金湯、雄鎮海門」之意，隸屬福建省泉州市。馬祖列島位於閩江口外，馬祖島（竿塘）屬福建省連江縣；東犬島、西犬島屬福建省長樂縣。總之一句話，金門、馬祖都在福建省的版籍中。

福建省在閩江口北岸，原本就有連江縣，自唐武德6年(623)起，此縣都隸屬福州。蔣介石把由南竿、北竿等36個島嶼、礁嶼組成的馬祖列島硬畫成一個縣，且命名為「連江縣」，確實有點勉強。

人們通稱的「兩岸」，指的是台灣海峽的兩岸。而金門、馬祖分明在海峽的西岸。馬祖距福建沿海約10海里，離台灣島則有114海里；金門距廈門約18海里，離台灣島則有113.4海里。金馬地處「海西」而非「海東」，其居民應該是「海峽此岸同胞」，而非「海峽彼岸同胞」。當年若非毛澤東與蔣介石，為挫敗美國「劃峽而治」的陰謀，金門、馬祖恐怕早就變天了。

金門馬祖並未割讓給日本

從歷史變遷論，1895年清廷簽訂屈辱的《馬關條約》，台灣淪為日本殖民地，直到1945年光復。台灣民眾縱然頑強對抗日本殖民者，但由於日本推行皇民教育，之後有1950年代的白色恐怖、民進黨的「台獨」操弄，「台灣人的『祖國意識』與『棄兒意識』，隨著歷史進展而有此起彼伏的發展」（藍博洲語）。

但是，金門、馬祖仍為福建省治下的中國領土，並未與台灣一道割讓給日本。只有1937年一度為日軍占據，金門縣政府遷至大嶝鄉。隨著1945年日本投降，金門、馬祖與中國所有的失地一同光復。

金馬居民都自認是中國人

李登輝上台後以提高「工作效率」、「節省開支」為名，於1996年底決定「凍省」，停止省長、省議員選舉。表面上是為削奪「台灣省長」宋楚瑜的權力，實際上是為推動「台獨」鋪平道路。蔡英文上台後，於2018年12月宣布將「省級機關」預算歸零，既廢掉了台灣省，也廢掉了福建省，從此金門、馬祖成為兩個縣級政府。但是，金門、馬祖既不在台灣島上，也不歸台灣省管轄，；如果認可金門、馬祖居民為「台灣同胞」，豈不等於承認「台灣」比省更高一級的政府了嗎？

遺憾的是，多數人並沒有察覺問題的嚴重性。所謂「海峽兩岸啟動金門—廈門航海線，開始小三通」的提法，值得檢討。「360百科」對「小三通」的解釋是：「1992年3月，中國福建省提出『兩門對開，兩馬先行』的『小三通』構想。這是由於兩門（即大陸的廈門和台灣的金門）和兩馬（即大陸的福州馬尾港和台灣的馬祖），均只是相距咫尺的地方」。

筆者以為，採用「台灣的金門」、「台灣的馬祖」，既違背地理常識，在政治上更是錯誤的，因為「小三通」連通的不是「海峽兩岸」，而是福建沿海自身的海上通道。

正因誤用「台灣的金門」、「台灣的馬祖」，誤以金門、馬祖居民為「台灣同胞」，有人就套用對待「台灣同胞」的辦法，來向金門、馬祖居民說事。殊不知由於地理歷史的諸多原因，金馬居民從根本上不可能贊成「台獨」，因為他們不承認自己是「台灣人」，更不可能否認自己是中國人！

據台灣《旺報》2月7日消息，金門縣議會2月6日成立「跨黨派問政聯盟」和「無黨籍聯盟政團」，在金門縣長陳福海的見證下，發表有關金門成為「永久非軍事區」等四項宣言，主張兩岸和平發展，遠離無情的戰爭，確保鄉親生命財產安全，生活環境無虞，強力推動「金廈跨海大橋」早日興建，營造金廈特區生活圈，帶動金門經濟發展契機等。金門縣議會議長洪允典表示，金門體驗過戰爭的無情，成為「永久非軍事區」勢在必行。

大陸國台辦發言人朱鳳蓮回應表示，要和平、要發展、要交流、要合作是兩岸同胞的共同心聲，金門有關方面共同發表的倡議，就是這種民意的具體體現。

金馬可試行「一市兩制」

金門之所以有此種民意，實源於「我不是台灣人，我是福建金門人」，「台灣是地名，不是國家名稱」（立委陳玉珍語）的認定。

筆者以為，為了早日實現統一，本著「福建的事由福建人解決」的原則，建議福建省人民代表大會制訂法令，恢復對金門、馬祖的管轄權，宣布金門為廈門市的特區，馬祖為福州市的特區，試行「一市兩制」。

「一市兩制」的具體措施可以包括：金門、馬祖特區原有秩序保持不變；現任縣長、縣議長轉為區長、區議長，任期屆滿，仍由區內居民選舉產生；區內居民發給大陸居民身分證；區內駐軍和平撤出等等。這樣做，金馬地區可遠離無情的戰爭，又可推動包括金馬在內的福建省經濟發展騰飛，金門、馬祖居民何樂而不為？

（作者係福建師範大學教授、閩台區域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2月4日，美國用F-22戰鬥機打下中國大陸的氣象氣球，引起全球關注，也不禁讓人回想起，過去美國為反制蘇聯及中國大陸所採取的一系列作為。

1950年代起美蘇空中競賽

1957年10月4日，蘇聯成功發射了第一枚人造衛星史伯尼克號(Sputnick)，轟動全球，但當時火箭推力的載人航空器尚在研究發展階段。

而美國太空小組自1955年開始，以老式的氣球，載人至太空高度，從事代號Project Manhigh的計畫，並於1957年6月2日、8月19日及1958年10月8日，三度派飛行員及航醫，身穿壓力衣，利用200呎直徑的氦氣球，將座艙拉升至近十萬英呎的高度，所謂的太空邊緣，以探測此種高度對人的影響。

美國以為蘇聯不知情這項計畫，因為雷達測不到、飛彈打不到，但蘇聯其時一直知道美國持續入侵領空，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爭取時間發展更強的防空飛彈，才不願公開表示知情。

1960年5月1日，美國中情局U-2高空偵察機在2.1萬米（7萬呎）執行蘇聯領空偵察任務時，遭防空飛彈擊落，飛行員包爾斯( Francis Powers)跳傘被俘。美國總統艾森豪最初拒絕承認有此事，僅稱這是一次氣象觀察任務。但赫魯曉夫提出U-2機墜毀及鮑爾斯被俘虜的照片，美國才尷尬地承認這次偵察事件。隨後「美、蘇高峰會議」被迫取消，美國也迫於國際壓力，撤離了部署在西德、土耳其及日本的三個U-2偵察機特遣隊。艾森豪當時也公開保證，不會再對蘇聯及東歐國家執行高空戰略偵察。

美與國軍組「黑貓中隊」

冷戰初期，間諜衛星照相的技術還不成熟，低空偵照則風險過高，於是美國中情局(CIA)和國軍（黑蝙蝠中隊）合作，代號《快刀計畫》，高空戰略偵查中國大陸，想知道中國大陸核武發展的進度。

1961年2月1日，國府空軍成立「氣象偵察隊」，直屬空軍總部情報署，由CIA提供洛克希德U-2偵察機，重啟「空軍第35中隊」番號，俗稱「黑貓中隊」，駐地為桃園空軍基地。隨後幾年先後發生了國軍飛官陳懷生被擊落，葉常棣、張立義等被俘的可歌可泣故事。

氣球被指控為間諜氣球

回到今天，大陸飛到美國的氣球，是否如美國所說的是「間諜氣球」還有待考證，但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原訂訪華的行程已因此延後，讓人不禁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中國高空偵測氣球飛越美國蒙大拿州上空，而蒙大拿州確有核武機密據點、導彈發射井等敏感軍事地區。氣球有三輛巴士的長度，下有感測器等設備，原本飛行在4萬米高度的平流層空域。中方稱其為民用飛艇，主要是用來追蹤氣象，但被西風吹離航道，中方對此感到遺憾。

拜登罔顧中國的歉意，表示要將氣球擊落，但一直到在該氣球三天後飛離美洲大陸之際，才派出三架F-22機、一架空中加油機，在3萬米的高空發射響尾蛇飛彈，將之擊落，殘骸落在離岸6浬處，美國還拒絕將氣球殘骸還給中國大陸。

美國強調在蒙大拿州上空未直接將氣球擊落，是擔心氣球殘骸墜地會傷及人畜。這說法真是荒唐至極，蒙州地廣人稀，何懼之有？猶憶1928年北伐之際，國民政府用小飛機轟炸軍閥部隊時，吳佩孚集合了部隊鼓舞士氣說，有誰曾被鳥糞拉到頭上的？看來拜登比吳佩孚差多了！

回顧氣球事件發生的時間點確實有蹊蹺。在布林肯大肆宣傳要訪問大陸，大陸未做積極回應之際，爆發了氣球門事件，焉知不是自找台階下？更何況拜登不顧國防部五角大廈的說法，氣球是無人載具，無安全顧慮，而硬要將之擊落。

美國若有本事，就該將氣球從4萬米活捉下來。擊落民航載具違反國際民航公約，何況是遇難失能的載具，中國大陸也已公開表示遺憾了。

美國早就追蹤到氣球動向

2月14日，《華盛頓郵報》獨家報導，有數名美國官員透露，美國軍方和情報單位早在這枚氣球從海南島基地起飛時就已開始追蹤，監視人員觀察到氣球朝向關島飛行，但在朝東飛的途中意外向北轉，飄到了阿留申群島上空，接著飄到加拿大，又遭遇強風被吹到美國。美方因此分析，中國不可能蓄意用高空偵察裝置滲透美國本土。該報也指出，根據美國官員的新說法，這起引起美中關係緊張的國際危機，至少有一部分資訊是錯誤的。

2月14日，白宮國安會戰略溝通協調官柯比(John Kirby)表示，情報部門研判美國戰機最近擊落的其他三個不明物體，可能是商業或研究機構所有，因此是「友善的」，並未發現任何與中國大陸偵察氣球計畫或外國情蒐的證據。美國官員又表示，解放軍過去曾派偵察氣球飛越關島和夏威夷上空，偵察美國軍事設施。隨後中國外交部也義正詞嚴說，去年美國氣球入侵中國的領空多達十次以上，雖然美國加以否認，但它所說的有誰相信？

美國政府這次蓄意讓中國難堪，沒料到會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被中共中央外事部主任王毅批評，美國出動戰機以飛彈擊落氣球的行為「匪夷所思，近乎歇斯底里」。看來美國這次未必占到便宜。

(作者係航空醫學中心前主任)

中國大陸的高空氣球闖入北美空域，美國國會表決通過譴責這種行為侵犯了美國主權。北京當局稱這是氣象探測氣球，美國不採信，拖延數日後，戰機發射飛彈將之擊落。不過，回顧歷史，藉口氣象探測侵犯他國主權與領空的，美國才是開山老祖。

這個氣球讓已經相當脆弱的美中關係，平添了更多不確定因素。不過，美國其實在過去幾十年侵犯他國領空根本是家常便飯，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任何違法之處，這次在西方媒體掌控的國際輿論下，把自己說成是被害者，但美國過去幹了同樣的事情卻從來沒受到譴責。

美偵察機在蘇領空遭擊落

美國在二戰後，因與蘇聯關係緊張，經常不顧爆發核戰的危機，派遣偵察機闖入蘇聯境內，1950年代開始，這類侵犯蘇聯的偵察任務慢慢多了起來，蘇聯有苦難言。

由於早期的偵察機性能普通，闖入蘇聯領空的風險極大，美軍與中情局(CIA)合作開發出U-2高空偵察機，在蘇聯戰機飛不到的高度執行偵察照相任務，拍攝蘇聯境內的軍事設施。

60多年前，蘇聯用防空飛彈打下了侵犯領空的美國U-2高空偵察機。最初美國只知道飛機不見了，卻馬上叫太空總署(NASA)發布假新聞來欺瞞全球，美國稱這架U-2是NASA與空軍合作的氣象任務，在土耳其失蹤，好萊塢電影《間諜橋》就是根據該事件發展出來的換俘故事。

根據美國國務院後來的解密檔案，CIA派遣美軍飛行員鮑爾斯(Francis Gary Powers)駕駛U-2偵察機，1960年5月1日侵入蘇聯領空，深入1,200哩距離，這個決定若非CIA缺乏政治智慧，就是美國狂妄自大，居然在5月1日蘇聯舉辦慶典活動時飛進蘇聯，蘇聯就算想要裝作沒看見都沒辦法。

這架美國偵察機在斯維爾德洛夫斯克(Sverdlovsk)遭俄軍用飛彈擊落，該地現已改稱葉卡捷琳堡，這事件影響到5月16日舉行的美英法蘇四國高峰會。CIA居然敢在重要會議前如此大膽挑釁，可見當年美國行徑之霸道，完全無視國際秩序。

美國政府保存了不少這些軍事活動的解密資料，其中有艾森豪與官員討論入侵蘇聯領空的問題、任務派遣、是否可研發比U-2性能更好的偵察機等，美國從不認為侵入蘇聯領空有任何違法之處。

飛行員鮑爾斯的U-2偵察機從巴基斯坦起飛，經過伊朗、土耳其，最後闖入蘇聯，艾森豪5月1日下午收到U-2失蹤報告，隔天幕僚報告這架偵察飛機可能摔落在某處。5月3日美國利用NASA對全球媒體發布假新聞，宣稱一架U-2偵察機，執行氣象任務時在土耳其凡湖一帶失蹤。

接著好戲開鑼，蘇聯領導人赫魯雪夫5月5日發表演說，先批評美國飛機早在4月9日侵入蘇聯領空，接著就說5月1日蘇聯擊落了一架美國偵察機。這段話震驚全世界。赫魯雪夫的演說由美國駐外人員火速傳回華府，當時艾森豪正在白宮主持國安會，接獲此噩耗手足無措，很快與幕僚達成共識，緊咬原先那份假新聞稿。美國希望飛行員已死，在死無對證下可耍賴到底。不料，美國駐蘇聯大使湯姆生當晚參加衣索匹亞大使館的酒會，蘇聯副外長馬力克很得意地提及美國飛行員正在接受蘇聯訊問，湯姆生急電華府，但艾森豪還是堅持繼續使用謊言對外。

蘇聯拿出人證物證

5月7日，赫魯雪夫公開拿出證據，根據蘇聯審訊美國飛行員，加上從U-2偵察機殘骸取出的底片衝洗後，證明這架飛機是從巴基斯坦的白夏瓦機場起飛，絕非美國謊稱的土耳其，飛機最後的目的地是挪威的博多機場。此事扯上了挪威，挪威雖同意美國偵察機降落機場，但不知道這架偵察機是從蘇聯境內飛出來的，不想與蘇聯扯上任何糾紛，很快地向美國表達不滿。

儘管蘇聯拿出了人證與物證，但美國國務院仍於5月7日發布新聞稿，拒不承認曾派這樣的飛行任務。美國駐蘇大使館5月10日向蘇聯當局要求探視鮑爾斯，蘇外交部不假顏色地給了美方一份節略，抗議美國的侵略行動，並表示若這類挑釁行為再次發生，蘇聯將被迫採取反制行動。蘇聯的強硬態度嚇壞了艾森豪，艾於5月12日下令取消所有可能讓蘇聯認為是挑釁的任務。

美持續侵犯蘇聯不以為意

但美軍與CIA很快地就故態復萌，同年7月1日又一架美軍RB-47偵察機在白令海遭蘇聯擊落，幕僚希望艾森豪對外稱該機當時在蘇聯國境30浬之外，艾森豪在U-2偵察機事件受到蘇聯羞辱後，不願意再遭下級蒙蔽，反問幕僚是否能確定偵察機沒有進入蘇聯領空，無人給他肯定答案，但有幕僚告訴艾森豪，先前有一架軍機跑進庫頁島，因天候不良，蘇聯戰機攔截不成功，言下之意，這次也可能闖進對方領空。

美軍飛行員被蘇聯活逮的窘況，讓美國後來與國軍開始合作，使用U-2偵察機偵照大陸。不過，中共的對台情報非常深入，早就知道這些U-2高空偵察機都是在為美國工作，桃園基地內四處都是美國技術人員。

國軍飛行員曾為美進入大陸

當時U-2偵察機不只從台灣桃園基地起飛，也有從韓國或泰國等地起飛的，視任務的目標區域而定。這些U-2偵察機帶回來的照片，從來不是由台灣空軍總部保管，而是馬上由美方拆卸下來，立刻送往琉球美軍基地沖洗，作為美國情報研判之用，美國認為有需要，才會與台灣分享國軍飛行員用性命換回來的照片。

越戰期間，美國已有更新銳的SR-71高速偵察機闖入大陸華南地區，但華北風險較高的區域，美國就要國軍飛行員去，一方面避免美軍飛行員犧牲，另一方面若靠近東北，就離蘇聯太近，U-2飛行員就算被俘也不會扯上美國，比較不會直接危及美蘇關係。當時許多美國派往北越的無人機，因故障偏航飛進大陸西南地區與越南交界處，遭共軍擊落，但美國從未對這類侵犯他國領空的行為道歉過。

(作者係資深媒體人)

2022年底，外交部發布第382號新聞稿，標題是「自信勇敢前行、堅韌應對挑戰」，主要指出台灣的堅韌精神廣獲國際肯定、國際重要性更加被看見，以及國際整體挺台力量再創新高。報告列舉諸多外交成果，可以看出民進黨政府在對外關係上確實付出極大心力，但許多看似對台灣有利的現象也可以從另一角度來解讀。

各國為自保重視台海和平

該報告強調，中國大陸始終是台灣最大的威脅，但在民主與威權對抗的國際格局下，台灣在捍衛價值、地緣政治、軍事要衝及關鍵供應鏈的戰略地位獲得更大重視。且因俄烏戰爭引發的國際變局，以及中國大陸的威脅打壓升高，國際社會更加關切台海的和平與安全，我外交部對此深表感謝。

表面看來，國際社會關切台海和平是響應民進黨政府的呼籲，也是為了對抗中國，不過，如果深入思考，就知道國際社會關切台海和平安全，主要是擔心俄烏戰爭打亂了國際秩序，除了美國從中獲利外，其他各國或多或少都身受其害，因而害怕台海發生戰事，使各國的痛苦火上加油。

另一方面，在美國與中國大陸最近的交往中，美國已表示不會試圖改變中國大陸的體制，顯示西方標榜的民主體制不再是左右國際政治的主要考量。西方國家固然支持台灣實施民主制度，但不會為了維護台灣而與中國大陸決裂，何況，各國真正在乎的其實是自身的國家利益。

順水人情無須沾沾自喜

民進黨政府吹噓2022年的外交工作有兩大特色，一是廣邀外國政要訪台；二是加大文宣工作。

根據新聞稿，去年外國政要來台人數確實創新高，真可謂絡繹不絕。表面看來，是台灣不孤立，國際友人爭相來台相挺，然而，其中大多參雜著其他因素。

首先，2021年5月1日《經濟學人》封面直指，台灣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此文一出立即引起全世界關注，大家紛紛想要知道：為什麼台灣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不論認識或不認識台灣的國際人士，都想要親臨台灣一探究竟。

其次，俄烏戰爭爆發後，「今日烏克蘭，明日台灣」之說甚囂塵上，更加深了國際人士的好奇心。

再者，去年8月，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不顧大陸的反對，執意來台，結果引起解放軍發動首次圍台軍演，並一舉衝破所謂的海峽中線。一時之間，台灣成為舉世注目的焦點。

平實而論，民進黨政府耗費了大量金錢、時間與精力接待這些外賓，但當外賓瞭解了民進黨政府的「仇中反中」思維後，未必會與民進黨站在一起「反中仇中」，他們主要考慮的還是自己國家的利益吧。例如，德國總理蕭茲去年11月率先訪問中國大陸，接著有歐盟理事會主席密歇爾到訪。尤其，去年11月的G20峰會及APEC領袖會議期間，各國領袖爭相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會談，顯示各國為了本國利益都與中國大陸積極交往。

即使有不少外賓回國後，在國會或其他場合發表挺台言論，但這種順水人情的口頭支持發生不了實際作用，台灣還是被排拒於世界衛生組織(WHO)、國際民航組織(ICAO)等國際組織之外。

文宣不應破壞兩岸關係

文宣工作確實是外交工作重要的一環，對增進國際人士對台灣認識甚有助益。根據外交部的報告，蔡英文與吳釗燮去年曾在國際場合發表演講，吳釗燮還接受外國媒體或智庫專訪，並召開國際記者會超過70場次，相關報導總數逾530篇。

要準備如此密集又大量的文宣工作，外交部工作同仁必定備極辛勞，但是否得到合乎比例原則的收穫，也值得關注。

外交部長接受外國媒體專訪，除說明雙邊關係，也必須以宏觀的角度關切國際議題。當前各國最為關注的是區域和平、氣候變遷、節能減碳等議題，但外交部所安排的專訪好像未把該等議題列入訪問中。吳部長在各次專訪，大都強調大陸對台灣的軍事威脅，呼籲世界民主國家加強與台灣合作，共同對抗大陸威權主義對外擴張的企圖。此種論調對兩岸關係的良性發展毫無助益。

事實上，中國大陸有181個邦交國，他們都在北京設有大使館，各國政府對中共的動態及兩岸關係都有深入了解。何況，中國大陸是大多數國家的最大貿易對象，沒有國家願意失去大陸市場。吳部長強調中共對台灣的威脅，指稱大陸企圖併吞台灣，並不會改變他們所採行的「一中政策」，也不會促使他們為了挺台而與中共為敵。

外交與兩岸應該雙贏

外交工作應該廣結善緣，創造雙贏局面，而我外交工作又與兩岸關係密不可分。綜觀2022年民進黨的外交工作，表面上看似成果豐碩，實際上卻因民進黨利用一切機會對大陸惡言相向，賠上了兩岸關係，使台海陷入兵凶戰危的險境，這應該是台灣對外關係最重大的損失吧。

(作者係退休大使)

1月28日，一顆圓溜溜的中國大陸白色大氣球流浪到美國領空，很像夜色下的月亮，更像高掛天際的太陽，不過，它竟然釀成外交事件，美國務卿布林肯推遲訪問大陸，理由這是一個間諜氣球，而且路線經過美國核子設施的上空，一口咬死侵犯了美國領空，上綱到國安問題。

中國大陸外交部先表示要核實，接著宣布是一個民用氣象用途的氣球，王毅還在與布林肯通話中表示，美方不應臆測及炒作，但美國眾議院仍於2月9日以419：0比數，通過譴責中國大侵犯領空主權的決議。

2月4日，美國派出三架最先進的F-22隱形戰鬥機，於大西洋上空圍著氣球發射響尾蛇飛彈，大砲打小鳥地予以擊落。據現場目擊人員表示，氣球像一張皺巴巴的衛生紙掉落海中，筆者據此研判氣球的材質應屬橡膠，因為高空大型塑膠氣球落下時，是不會皺巴巴的。

該氣球落在近岸海底13公尺處，美軍已經打撈，作為化驗及保存證據，並作為在國際上對中國大陸展開的相罵本。大陸方面則認為，美軍擊落民間用於研究氣象科學的氣球，過度反應，嚴重違反國際慣例，將堅決維護有關企業的正當權益，除立即提出抗議，並保留必要的權利，一記回馬槍將美國從原告打成被告。

筆者曾擔任國防部心戰總隊空飄分隊長，1977年派駐南韓，在板門店南方不及100公里的水原基地，協助南韓對北韓進行心戰空飄作業。根據經驗研判，這枚外觀圓形的氣球應該無法搖控如飛艇功能到指定目標區，而是完全由氣流引導行進路線，高空氣流，尤其是5萬公尺北半球以上高空風速極強，圓形飛行物阻風系數高，不可能操控，只能依照所預測的氣象圖為空飄的路徑，當事先預測的氣象改變，飛行路徑就會跟著改變。

筆者也於1978年擔任國軍苗栗空飄基地指揮官，曾因高空氣流改變，對大陸空飄心戰超大型高66.9氣球（高度近70公尺、寬度約20公尺），居然飄到了印度的烏龍事件。

近幾年大陸研究人工太陽科技有相當成就。大陸有網友嘲諷美國人產生幻覺，誤認為氣球極可能是研究中的人工太陽，加上其外觀及造型顏色，與大陸一些自媒體上公布的人工太陽極為類似，美國因此擔心氣球內的氣體不明，吊掛的太陽能板是人工太陽試驗部件，所以不敢在境內擊落，待氣球飄到大西洋外海時才立即射擊，準備打撈上岸研究。若果真如此，美國表面上抗議，心裡搞不好很高興，不費吹灰之力即獲得了寶貴資料。

總的說來，為了這一次氣球事件，美方像一隻青蛙不停鼓氣、吹氣，至於布林肯延遲訪問中國大陸，可能是面對大陸所設定的紅線，或麥卡錫堅持來台難以管控，才藉故找台階下，但美國如此小題大作，把氣球事件製造成一場政治鬧劇，就像青蛙不停鼓肚子吹氣，總有一天會吹爆吧。

(作者係聯勤留守署政戰部前主任)

蘇貞昌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卻認同300餘年前的中國人袁崇煥，但他說：「袁崇煥不死，清兵怎麼入關」？可見他並不知道袁崇煥不死，清兵照樣入關！蘇揆會錯了意，白費心機，而衆說紛紜，多一知半解，不妨為大家「科普」一下袁崇煥其人其事。

謂反間計

蘇貞昌說：「滿清皇帝都承認當年的分化離間計成功，才能拿下天下」，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按《清太宗實錄》提到：滿洲皇帝皇太極（即清太宗）曾捉到明朝兩個太監，故意讓他們偷聽，說是袁督師與滿洲當局有密議，然後故意讓太監逃走，報告崇禎皇帝。於是後人以為檔案認定袁死於反間計，更引申明朝的崇禎皇帝，昏庸無能，自毀長城，故而袁督師不死，長城不倒，滿人安得入關的結論。

蘇某拾人牙慧，不知《清太宗實錄》所記，真像《三國演義》裡的蔣幹盜書，未嘗沒有在渲染皇太極的能耐。即使確有反間計，崇禎皇帝及其謀士大臣也不可能像傻子一樣，都輕信兩個太監的密告，把國家的棟樑毀了。反間計原是一種情報戰，虛虛實實，不可能無風起浪，只有推波助瀾之效。袁受審時，都城的士大夫有為袁求情的，也有願代袁而死的，但無人能替袁辯白，袁也自覺百口莫辯，有口難言，只好引頸受戮。換言之，如無其他重要事故，反間豈能得計？

袁崇煥未以通敵入罪

袁崇煥字元素，廣西藤縣人，祖籍廣東東莞，近代康有為與梁啟超都把他當廣東老鄉看待。他生於萬曆12年(1584)。袁玨有《前明薊遼督師袁元素先生》詩16首，頗道袁的身世，所謂「少時貧賤歎飄零，家托扶風任少卿」，原來出身寒微，「名成榜上已中年，卻被風吹下九天。萬井饑寒民父母，一身清白吏神仙」，謂其於萬曆47年(1619)，才中進士，出任紹武宰，成為一個清廉愛民的地方父母官。然而他最關切的是軍務，當時遼東邊患已熾，所以守邊自任，即所謂「書生拔戟去從戎，慷慨行間國士風」；「信是男兒能報效，一枝班管六鈞弓」。天啟二年(1622)後參與遼東軍事，以兵部尚書，督師遼東。

袁崇煥被捕是崇禎2年(1629)的12月。在此一個月前，在關外與袁督師對峙的滿洲部隊，突由皇太極率領，溜進喜峰口，越薊州而西，進逼京師。袁雖星夜馳歸救援，但朝野人士不免有袁與敵方有默契以逼和的疑竇，正於此時皇太極果真乘隙設間，遂使疑上加疑。再加上袁帶兵到達京師，要求入城休息，更加深可疑度，相信袁果有私通敵國、圖謀不軌的嫌疑，乃不准入。嚴格而論，這些都是想像的理據，而非實據。所以崇禎皇帝給袁定的罪名，並沒有說他通敵叛國，而是「講款致寇，擅殺逞私，失誤封疆」三大罪狀。這三罪互有關聯，也都是事實，三罪在疑中落實，使欺君之罪定了案。

袁崇煥為何講款？

講款是謀和的意思。袁原有雄心大志，要為大明肅清遼東，曾說「給我軍馬糧穀，我一人便可守住遼東」。他確實打過勝仗，最有名的是甯遠之戰(1626年2月)，後金國皇帝努爾哈赤攻城不利敗退，但此戰號稱大捷多有渲染，如說努爾哈赤作戰死亡便不確實。事實上，這僅是一場勝利的防禦戰，無關明清勢力在遼東的消長。袁知戰無了局，所以他未乘勝追擊，而是乘勝求和，派喇嘛到敵營議款，事先並未告知明廷，讓私通款曲留下了把柄。更何況新即位的皇太極攻打朝鮮，而袁不能救；翌夏又攻寧遠，並圍錦州。袁守住寧遠，但號稱前所未有的大捷，明顯言過其實，為權臣魏忠賢參袁救援錦州不力之過，袁遂自請解職返鄉。

天啟皇帝不久駕崩，崇禎即位，再度起用袁，也就是袁玨所說：「林下寬閑未十旬，璽書萬里招孤臣」。當袁離粵前往督遼時，粵東名士對袁的軍事才能推崇備至，將他與黃石公、赤松子、周亞夫、諸葛亮、謝安等人相提並論，相信袁崇煥一出，遼東胡塵，必可肅清，而後刻石記功，莫不對袁有一戰而勝的不切實際的期盼。

明朝士大夫的高論，對袁壓力很大，說不出內心自知非議和不得解決遼事；事實上自天啟元年(1621)滿洲人攻占瀋陽後，優劣之勢大致已定。但袁崇煥在全國的期盼下，何忍澆大家冷水，即使當崇禎皇帝於元年(1628)7月問他邊事何時可定，他仍說五年以內可以肅清遼東。所謂肅清當然要靠軍事手段。當他離開皇宮走到午門時，有人問他諾言可有成算，他說因皇帝期望甚殷只好說五年以安慰聖心，可見他自己根本沒有把握，已有欺君之嫌。所以回任後戰既不能，只好積極求和，以為若和議有成，至少可以勉強推卸五年平遼的職責。可是不到一年，滿清大軍竟兵臨京師城下。至此他的和議曝光，很難不入「講款致寇」之罪，以至於「疲兵苦戰少奇功，再見天顏即獄中」。袁督師就這樣被崇禎皇帝關進牢裡。

袁崇煥擅斬毛文龍

崇禎二年6月，袁督師自京師陛見回任後，突至遼東灣的皮島犒師。犒師其名，斬毛文龍其實；袁持有皇帝賜贈的尚方寶劍，自可便宜行事，先斬後奏，皇帝亦無可奈何。近人論毛文龍一事，大都認為文龍罪有應得，所謂「威斬文龍快古今」，有詩句說：「反骨法應誅魏延，奸謀夢早兆田橫」，把毛文龍比作有反骨的蜀漢將軍魏延。啟超甚至說：此乃袁督師的霹靂手段。但毛文龍死後，他的部將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一怒之下都投了敵，並為清廷掃定西南。斬毛文龍一事於大明王朝的利弊已不言可喻。

袁斬毛文龍，因毛罪大不赦呢？還是別有緣故？有兩則記載值得注意，一則見於文秉的《烈皇小識》，說是袁回任後與滿洲方面恢復和議，發現毛文龍與滿方已先有成約，趕緊派人以厚利要求解除與文龍之約，然後再與自己訂約。但滿洲人重視盟折，堅持不願毀約。作為兩方面仲介的喇嘛乃為袁出主意說，現在只有把毛文龍殺掉；人既死，在滿洲方面就不再認為是負約。照此說法，袁斬毛文龍是為了清除他與滿方議和的障礙。毛文龍議和事也可在《滿文老檔》找到議和的檔，應該是正確的。

另一則見諸計六奇的《明季北略》，說是明朝的降將李永芳向滿洲皇帝獻策，如果大軍入侵中國，毛文龍會據皮島作截後式的牽制，何不與袁通書時，假意答應他歸還遼東，條件是殺毛文龍。袁認為很合算，所以回任後一心想殺毛文龍，並先奏減皮島的糧餉。在控制毛文龍糧餉一事袁確實是處心積慮，毛在奏疏上說，袁督師嚴禁登州商船出海，以致島上「饑餓無餉，不得不苦，不得不哭」。照計氏的說法，袁自己就中了敵人的反間計，但他所以中計是求和心切，並以毛文龍為講和的障礙。

從這兩則記載看，袁私斬毛文龍就不見得可義正辭嚴了。若擅殺一事與講款密切相關，為了達成和議而斬毛總難自圓其說。所以當皇帝問袁，袁便無以自解。斬毛一事，無論對明朝或袁來說應該都是大錯。但大錯的發生並非偶然，因為他求功心切，乃至不擇手段，而求功之所以心切，因在皇帝面前誇下海口，不能以戰求勝只有求和，加上敵騎進逼京師，乘機設間，以致造成失誤封疆，難以辯說的現實。趙文庵《吊袁督師》詩有「欺君」的罪名。

崇禎3年的4月裡，袁因欺君之罪被判凌遲處死，當時幾人人都認為他罪有應得。凌遲又稱剮刑，即將犯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一寸寸地磔，往往肉盡骨見而氣息尚在，此刑南宋時就已正式列入法律，明代盛行不衰，是專門用來對付欺君賣國者的極刑。根據晚明名家張岱的記載，當袁綁赴京師（今北京）西市執行時，老百姓恨賣國賊入骨，劊子手每割一塊肉，大家搶購，而且邊罵邊食，最後骨肉俱盡，只剩下一個頭，送往九邊傳視。

袁不死，明不會亡嗎？

袁之死甚可悲憫，真是「不死沙場死法場」，令人惋惜，但憑情而論，他自己也有招禍之處。他的冤獄在青史上平反過度，有人認為他若不死，明朝可以不亡，甚至認為明朝之亡乃由於崇禎誤聽讒言，自毀袁督師這座長城，所以袁是不世出而繫國家安危的人物，不幸被自家人毀了。到近代民族主義高漲，袁順勢更成為崇拜的偶像，康有為有廟聯曰「自壞長城慨古今，永留毅魄壯山河」。

明朝的存亡真繫於袁一人之身？非也。明清消長之勢在袁督師之前，在崇禎以前大致已定。袁雖有雄心，最後也只能企圖以和了局，他若不死，安能盼望他肅清遼東？他死後14年明朝才亡。明朝之亡，清人拿下天下，並不是明人守不住山海關，而是明先亡於李自成，而清朝入關，還是明將吳三桂邀請的呢！所以，從史實來觀察，袁的生死無關明朝的存亡。

蘇貞昌說：歷史是一面鏡子，但他拿到的是一面哈哈鏡，如何以古為鑒？他想借袁自重，只希望他不要有袁崇煥的悲慘結局吧！

(作者係本刊主筆、退休歷史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