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於10月16日起召開第二十次全國黨代表大會，習近平將續任第三任總書記一職，從其在大會開幕時所發表的政治報告，可以研判出未來大陸對於美國及台灣的政策，以及美中台關係發展的方向。

反對霸權主義與冷戰思維

習近平在報告中雖未直接點名美國，但在論及中國的對外政策及對台政策時，與對美政策息息相關。他說中國「堅決反對一切形式的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反對冷戰思維，反對干涉別國內政，反對搞雙重標準」，均是針對美國而言。中國歷來反對國際上的霸權主義行為，在目前的國際局勢中主要指的是美國。因為美國是當前國際體系中唯一的超級強權，也經常介入別國的內政，並強制其他國家依其意識形態及國家利益而作為，若不配合便予以制裁。

在反對冷戰思維方面，更是指涉美國對中國的政策。自川普政府開始即將中國當作主要競爭對手，拜登政府在其剛公布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也將中國視為最重大的地緣政治挑戰。雖然拜登政府表示，美國無意讓與中國的競爭演變為新冷戰及衝突，僅採取競爭的策略，但從拜登積極聯合印太地區及歐洲盟友以制衡中國，以及對中國採取一系列的經貿及科技管制措施，中國都覺得美國是採在取遏制策略，且具有零和博奕的思想，也以美國的意識形態批評中國的政治與人權，這些實際上就是冷戰的思維與作法。

在干涉他國內政方面，美國除批評與制裁中國的人權，更介入台灣問題與香港事務。在反對雙標方面，美國一方面批評中國的經貿政策不夠自由化，但自身卻對中國及其他國家採取貿易保護主義及科技限制政策，全都違反了貿易自由化的規範。

未來大陸對美的政策走向

面對美國採取競爭與遏制措施，中國未來將採取多重因應作為。

首先，中國仍會努力與美國維持和平共處及合作共贏的關係。就原則性而言，報告表示「中國始終堅持維護世界和平、促進共同發展的外交政策宗旨，致力於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堅持在和平共處五原則基礎上同各國發展友好合作」，也強調「中國永遠不稱霸、永遠不搞擴張」。這些話表明中國將與各國發展友好合作關係，這當然包括與美國的關係。

就務實性而言，報告宣示中共未來的中心任務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鬥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未來五年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開局起步的關鍵時期」，所以不會希望在外部與美國這等超級大國關係緊張或發生衝突。

其次，中國希望與美國維持平等對待及相互尊重的關係。報告提到「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正信心百倍推進中華民族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也提到要「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並發展「中國式現代化」，意味著中國已崛起成為一個大國，儘管仍有許多路程要走，但絕非衰弱大國，也有自己的發展模式，無需承受美國的打壓與批評。因此報告才強調，中國希望美國能以平等的立場與中國交往，不要基於冷戰的思維對中國進行遏制，也尊重中國的發展路線及內政，不要侵犯中國主權與領土的完整。

第三，中國與美國將維持鬥而不破的關係。中國期待與美國維持和平共處、相互尊重及合作共贏的關係，係基於國家及全球的利益出發，但未必會為美國所接受。美國的目標是要「勝過中國」，因此仍會對中國採取競爭及遏制措施。中國對此也有清醒的認識及因應準備，報告提到「面對國際局勢急劇變化，我們保持戰略定力，發揚鬥爭精神，在鬥爭中維護國家尊嚴和核心利益，牢牢掌握了我國發展安全主動權」。

面對美國對中國的遏制，中國會採取反制措施，例如針對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訪台採取了對台軍演，但中國不會讓對美的各項反制作為失控，而演變成與美國的武力衝突，影響國家現代化及民族復興的大業，展現鬥而不破的精神。

未來大陸對台政策的走向

在對台政策方面，報告既有延續過往的作法，也有因為國際局勢及兩岸關係的變化而有新的強調。在延續過往政策中，報告重申「和平統一、一國兩制方針是實現兩岸統一的最佳方式，對兩岸同胞和中華民族最有利」。也提到「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和九二共識，在此基礎上推進同台灣各黨派、各界別、各階層人士就兩岸關係和國家統一展開廣泛深入協商，共同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推進祖國和平統一進程」。

報告提到「堅持貫徹新時代黨解決台灣問題的總體方略」，除上述大陸長期一貫的對台政策基本方針及原則外，也涵蓋習近平主政後所提出的促進「心靈契合」及兩岸「融合發展」政策。因此，報告表示「繼續致力於促進兩岸經貿文化交流合作，推動兩岸共同弘揚中華文化，促進兩岸同胞心靈契合」。

此外，報告也強調「堅持以最大誠意、盡最大努力爭取和平統一的前景」，可見和平統一仍是大陸對台政策的主要方針，因為如此最有利兩岸同胞及民族復興。在推動兩岸融合發展及心靈契合的政策下，也可預見大陸仍會鼓勵兩岸民間交流，也不會取消《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

然而，隨著台灣蔡英文政府否認「九二共識」，以及美國採取「拉台制陸」的策略，甚至跨越一中原則的底線，大陸發動了對台軍演。因此，報告警告「決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保留採取一切必要措施的選項，這針對的是外部勢力干涉和極少數台獨分裂份子及其分裂活動」。此一警語乃大陸自十六大之後再度提出，也顯示大陸嚴肅看待美國介入台灣事務及台灣偏獨的作為，預先提出警告，也將持續對台軍事施壓。

報告最後強調「祖國完全統一一定要實現，也一定能夠實現」，展現推動兩岸統一的強烈企圖心，未來大陸在實現民族復興的目標下，推動兩岸統一的力度與相關作為也必定會增加。

(作者係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教授)

10月16日，中共二十大在北京召開，按照歷史經驗，中共在發展史上每遇雙數屆黨大會，幾乎都會有個歷史性的轉變，今年中共的二十大也不例外。

習近平在二十大「政治報告」中說，他過去十年主政已具「里程碑意義」，「從現在（二十大）起，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就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鬥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如果說十九大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來臨，二十大就是習近平繼續主政下「兩個全面」時代的到來。這說明中共在習近平繼續擔任總書記的領導下，將會讓中國邁進由「富」而「強」的新啟程。

統一的國家才能民族復興

別的先不談，就以習近平上述在黨二十大「政治報告」中的話語而論，就可知「台灣問題」已經提上議事日程，因為一個現代化強國的前提，必須先是一個「統一」的國家。二戰後，德國被美、蘇霸權分成東德、西德兩個國家，連柏林也用冷戰「圍牆」強行分離成兩個地區，自然無「強盛德國」可言。最後柏林圍牆被推倒，東西德統一後，才有今日歐洲一強的德國出現。

同理，台海兩岸長期政治分隔、民族分離，就是國家分裂；兩岸不統合，國家不統一，就是中國成為現代化強國的障礙。此外，國家統一與民族復興是個政治邏輯體，中共第二個百年奮鬥目標（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如果要實現，「國家統一」是必然的要求，中國不統一，中華民族無以復興。

因此，要重視中共二十大，因為習近平的「現代化強國」觀和「偉大民族復興」觀，在政治邏輯上，已涵攝「台灣問題」之必然解決。觀此，中共二十大已將「台灣問題」之解決，作為潛龍隱機一事，是此岸觀察家/評論家大意輕忽之處。

「台灣問題」已發生質變

每五年一次的黨大會，是中共黨內最高級別、也是最全面性的大會，討論的議題也是全面性的，但所涉問題的面向會根據問題的重要性和急迫性不同，而做出不同的強調和選擇。換句話說，中共黨人是辯證唯物論者，他們視事物發展為矛盾的對立與統一，而且矛盾因質量互變而有所變化。

兩岸關係或「台灣問題」，本來是「人民內部矛盾」，這三年來已經發生質變，成為「敵我矛盾」。原因是美國為了「遏制中國」，用台灣作為美國抗中的馬前卒，尤其主張「台灣獨立」的民進黨蔡英文上台後，美國為了利用蔡英文政府「親美抗中」，不但增加對台軍售，而且以各種法案，包括正在國會審議的「台灣政策法」，掏空兩岸「一中」的內涵，顛覆台海兩岸原來和平發展的現狀，圖謀兩岸永久分離，國家永遠分裂，這就是習近平這次談到為實現「國家完全統一」，必須「反對外部勢力干涉」的直接緣由。

因為「台灣問題」已經發生質變，「台灣問題」實際上已成為美中戰略競爭的問題焦點，這讓今年二十大中共面對的許多內部問題與外部問題急待解決之際，因矛盾的轉化，形成「台灣問題」的雜異性。為此，作為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的習近平，對「台灣問題」之解決需做策略上的調整。首先是，將中共十六大時所謂「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重新作為兩手策略之一，納入習的「新時代解決台灣問題的總體方略」中來。

「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

雖然習近平在大會上強調：「堅持以最大誠意，盡最大努力爭取和平統一的前景」，此意謂「和平統一」仍然是中共目前解決「台灣問題」的最高策略要求，但只要「台獨」分裂主義勢力動作加速，以美國為首的「外部勢力干涉」，兩岸統一的動作就會加劇，二十大後的中共，在習近平領導下，對「台灣問題」之解決就會「絕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保留採取一切必要措施的選項」，以便「祖國完全統一」。

以目前台海的情況看來，台灣蔡英文當局是吃了秤錘鐵了心，不但對內「去中國化」，對外推銷兩岸互不隸屬的「兩國論」，連雙十節也改成「台灣國慶日」，這是明目張膽地往「法理台獨」走。尤其，背後有「外部勢力」美國的加碼，民進黨的「倚美謀獨」已成氣候，此讓美中台形成敵我矛盾型的三角關係，這對北京來說，兩岸和平統一的機率被迫喪失，中共為了「歷史任務」，「武統」台灣的途徑恐怕將化為現實。

台灣各界應給予高度關注

二十大政治報告中涉台的文字不多，但每句話每行字都有明確的意指，習近平在口頭報告時還加以濃縮。但依筆者的理解，這是陜西人的精簡、直爽、豪邁行事風格所致。不要因字數不多，話語較少，就認為這不是二十大的重點；相反的，台灣各界應給予高度關注，因為「台灣問題」如何解決，影響並決定台灣島上2,300萬人的未來命運。

總的看來，二十大後中共反獨促統力道會加強，「統一」不再是口號宣示，而是中共的「歷史任務」，第三任期的習近平會以「抓革命」方式抓得更緊，不達目的不會終止。另外，二十大後，北京會加大反對/抗擊「外部勢力干涉」和有效壓制「台獨分裂活動」。這些訴求都須以實力為基礎，厚植武力將「反分裂、反干涉」鬥爭進行到底會成為常態。

最後，習近平在大會上講「台灣問題是中國人自己的事，要由中國人來決定」一語意涵「台灣問題」不是美國人的事，美國人無權干涉。另外意涵是，既然兩岸都是中國人，「台灣問題」就是兩岸問題，則一切好商量好解決；如果台灣此岸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則彼岸的中國人會自己決定如何解決「台灣問題」。

一句話，中共二十大對「台灣問題」沒有留下些許空白，蔡英文民進黨的「倚美謀獨」與「抗中保台」都將發生不了作用。

(作者係中山大學名譽教授)

本屆九合一地方選舉即將揭曉，離下一任總統選舉只有一年多，無論民進黨這次選舉的結果如何，都將面臨內閣改組，以及2024總統人選這兩項重要人事決定。這不僅將使民進黨面臨更為激烈的權力鬥爭與利益競爭，也將會影響到台灣人民的未來。

蔡英文即將跛腳？

選舉已進入下半場，藍綠白三黨在各縣市的拉鋸，已顯現出清楚的輪廓。國民黨目前延續4年前的優勢，仍然維持多數縣市執政的地位，除了澎湖與苗栗兩縣源於國民黨的窩裡反，有失去縣長寶座的危機；台北市、基隆、桃園有機會收復，如果這三市如願以償，這會讓國民黨站上2016年失去中央政權後的最高點。

民進黨則除了在南部的嘉義縣、台南市、高雄市與屏東縣，維持堅不可摧的綠色城堡外，原來的基隆、桃園陷入與國民黨僵持，且面臨失去可能性高的危機中。如果北北基桃四地都被國民黨拿下，民進黨就算在澎湖與苗栗兩個人口較少的地方縣勝選，戰略意義也不大。

民眾黨在新竹市應有斬獲，在台北市雖有機會但機率不高。對柯P來說，贏了新竹，失了台北市，只能讓民眾黨苟延殘喘，他想要競爭總統大位的機率也就更小了。

民進黨由於桃園市長人選提名失誤，以及陳時中不得台北市民的「緣」，目前局勢正朝著對它不利的方向發展。如果民進黨最後除了守住南部四縣市外，北部的北北基桃竹全被藍、白兩黨拿下，蔡英文將立即面臨跛腳的後果。這場選舉也將牽連到選後內閣重組及2024年總統候選人之爭。

蘇貞昌能否留任閣揆

蘇貞昌是長命閣揆，又與新潮流派系友好，早已在行政內閣中形成一股堅定的力量，加上2018年前當民進黨面臨雪崩式的敗選，以及蔡英文總統初選面對賴清德的挑戰，都虧有蘇貞昌一肩承擔，維護了蔡英文政權的穩定且撐到現在。如今蔡英文聲望不低，蘇貞昌的輔佐不無貢獻。

憲法雖規定行政院院長由總統提名，經立法院同意任命之，但如果找不到充分理由，或更好的安排，要輕易換下蘇貞昌並非易事。再說，民進黨內中生代期望競爭下一位儲君者，必定會想拉攏蘇貞昌以獲得其奧援。正因為現任與下任總統都需要他，蘇貞昌是否會在選後被換下來，情勢頗為微妙。

鄭文燦一度聲勢看漲，被認為是接任行政院長的第一人選，然而，傳聞總是傳聞，並未成真。如今要表現戰功，就必須要讓鄭運鵬當選，在桃園維繫綠色政權；如果張善政勝選，鄭文燦還能順利接任行政院長嗎？蘇貞昌會安心把權力放給鄭文燦？都值得持續觀察。

再說，今年大選後接上行政院長的班，已經是鄭文燦競逐總統大位的最後一次機會，因此打贏桃園市長選舉，目前是鄭文燦圓夢的最重要關鍵。如果桃園市長被國民黨拿下，鄭文燦只有接任行政院副院長或總統府秘書長的機會，但這就讓他無緣總統之路了。

此外，從交通部長辭職後仕途較困頓的林佳龍，傳聞蔡英文疑似以「職位（行政院正副院長）交換」，被迫參選新北市長，這讓鄭文燦的行政院長之路面臨對手。林佳龍可以躺平了選新北市長，相對於鄭文燦流汗苦拚國民黨的大軍壓境，自視甚高的林佳龍會甘願屈居於鄭文燦之下？在林佳龍擔任交通部長期間，就傳聞與蘇貞昌不合，能否要求蔡英文在選後兌現「參選支票」，獲得至少行政院副院長的「頭路」，今年12月即可見真章。

賴清德、陳建仁大位之爭

籌備已久的賴清德，與總統的愛將陳建仁，會成為民進黨2024總統大選的競爭對手嗎？從目前情勢看來越來越有可能發生。

賴清德志在大位早已是「司馬昭之心」，陳建仁卻是鄭文燦受困疫情跌倒後，蔡英文想要用來牽制賴清德的一張牌。陳建仁與賴清德的條件相當，但在宗教背景與學術地位上更甚於賴清德，又沒有賴清德「顯性台獨」的困擾，較容易獲得英系與美國的認同，因此地方選舉後，蔡英文是否跛腳，就成為決定賴清德能否出線的最大變數。

如果蔡英文因為敗選辭任黨主席，爭奪黨務運作機制，以操控總統提名程序，就成為賴清德的重點之一。反之，若民進黨贏了選舉，賴清德競選總統之路，將如同2020年一樣，會受到黨務系統的制衡阻擋。

再者，誰是明年的行政院長，也將影響到賴、陳誰能出線，競逐2024大位。如果蘇貞昌仍留任行政院長，對於賴陳之爭將起到關鍵的衡平作用，蘇本人也可能會爭取到副總統的機會。反之，鄭文燦若接任閣揆，陳建仁應會有較大的機會。

三件大事在11月見真章

無論如何，11月26日九合一選舉開完票，就知道誰哭、誰笑，以及每個有志大位者的未來之路會如何發展。不過，10月中旬中共召開了二十大，11月8日美國將舉行期中選舉，這兩件大事對台灣前途會有所影響，甚至可能比九合一選舉的結果及誰當2024年總統，還來得更重要些。

(作者係政治評論員)

由於中選會規定選前10天不能發布任何民調，因此從11月初到16日前，就是各方民調發布的「熱門時段」，除之前提過的民調盲點及所謂機構效應外，就算一般公正客觀的民調單位所公布的選舉民調也經常受到質疑，因此本文再探討幾個常受質疑的民調盲點，同時也分析這次選舉中選情較特殊的四個縣市。

選舉民調到底準不準

從事民調工作最常被問到兩件事：一是民調抽樣大多只抽樣1,000個樣本，這些樣本能代表全體市民嗎？二是為什麼民調從來沒抽到我？

首先，民調是根據大數法則進行的，抽樣樣本要接近母體樣態才會接近事實，但既然不是普查而是抽樣，就一定會有誤差。根據統計學中央極限定理，P的抽樣是以π為中心的常態分布，其變異量是π（1-π）/N。若以π為中心取一個區間（π-m, π+m）讓P落在區間內的機率為95%，則代表此區間寬度的m即為95% 信心水平之下的抽樣誤差，公式為

在沒有特別資訊的情況下，一般以π=0.5來計算抽樣誤差(MOE)，如果N夠大，這個公式大概就等於1/√N，所以從事民調者會以此公式估算抽樣誤差。台灣一般民調多以1,068或1,089為抽樣數，帶入公式MOE=±3%。如果要讓誤差值降到±2%，抽樣數就必須增加到2,500，因此一般都是以±3%為標準作法，在3億人口的美國抽樣數大概也是1,500左右。至於常有民眾說，從來沒有接過民調電話，這主要是因台灣民調仍是以市話為抽樣基礎（通常不包含手機），但近年來市話普及率下降，同時願意公開電話號碼的用戶也下降，所以用戶被抽到的機率也較低。

民調受到特殊環境影響

第二個民調常被質疑準確性的是，幾次選舉中民調數據與選舉結果有明顯落差。最常被提及的是2014年縣市長選舉中，新北市的朱立倫和桃園市的吳志揚一路大幅領先對手，但最後朱立倫僅險勝游錫堃2萬多票，吳志揚更讓鄭文燦逆轉勝。另一個常被討論的是，2018年韓國瑜在高雄民調一路大幅落後的情況下，居然大勝陳其邁15萬票。

根據筆者從事民調30多年的經驗，發現民調和投票結果會因以下三個情況因素影響各地選情。

首先，民進黨執政的縣市民調會接近實際投票狀況，國民黨執政的縣市通常反對者較會隱藏：這可能是因過去國民黨長期執政，在其執政的縣市，反對者往往會隱藏其投票意向，因此國民黨候選人的支持度通常會被高估。如果中央執政也是國民黨，這種現象就會更明顯，2014年新北市及桃園市的選情就是如此。

其次，民調差距太大時，通常實際投票會拉近一點。這種現象不難理解，當兩個競爭對手民調差距非常大時，領先者的支持者往往認為支持的對象「贏定了」而放棄投票，因此開票時常會「跌破眼鏡」。在中南部還有一種現象，領先者可能認為領先很多，最後的催票工作或對樁腳的「支援」減少，也可能讓競爭者差距拉近。

再者，東部、南部地區很多選民，特別是年輕人，客居外縣市就業、就學的人口很多，選舉民調無法偵測到他們的投票意向，當對手間差距頗大，選民通常不會刻意返鄉投票，因此影響有限，但若選情緊繃，這些民調難以偵測到的返鄉選民就會有決定性的影響。而對離島三縣的影響就更大了，以金門為例，本地戶籍人口約14萬人，公民數約12萬人，但常住人口約5萬人，2018年縣長選舉國民黨徵召的楊鎮浯，以23,520票打敗尋求連任的陳福海的22,719票，顯示返鄉投票者有一定的影響力。

最後，突發事件影響很大，尤其是對年輕選票。重大突發事件可能讓在外地就學就業的年輕選民犧牲假期返鄉投票，例如2014年柯文哲旋風及周子瑜事件，2020年的「反送中」，分別影響了該二次選舉。2020年選舉筆者在台南高鐵站接送朋友，第一次看到年輕人大排長龍準備出站。

基隆、苗栗、屏東及澎湖

今年九合一選舉中，筆者整理出有6個縣市選情最為激烈，也最難預測選舉結果，其中台北市、新竹市、苗栗縣、澎湖縣四個縣市，都出現「三腳督」現象，候選人及政黨若出現任何一點錯誤，就可能影顯選舉結果。而基隆市及桃園市則出現兩強對峙，不到投票結果出來，很難判斷最後結果。另外一個有趣的選區是屏東縣，原本認為是一面倒的選情，最近一次民調出現周春米僅小贏蘇清泉。

由於台北市、桃園市及新竹市討論頻率較高，以下簡單分析基隆、苗栗、屏東及澎湖的選情。

根據10月9日｢TISR台灣指標民調」，基隆受訪民眾31%支持謝國樑，27.6%支持蔡適應，差距3.4%。由於現任市長為民進黨籍的林右昌，因此預估民調反映與投票結果較為接近，但兩者差距接近誤差範圍，因此只能說，謝國樑具有領先優勢，還不能說穩定勝選。

在苗栗縣方面，根據年代民調中心10月12日公布的民調，民進黨參選人徐定禎以17.2%支持度，緊咬無黨籍參選人、苗栗縣議長鍾東錦的18.9%，而國民黨參選人謝福弘則以9.7%暫居第三。由於鍾東錦系出國民黨，雖然國民黨多次稱謝福弘是黨所支持的候選人，但泛藍民眾擔心分裂會造成民進黨得利，是否會產生棄保，將是決定選情的關鍵。

而澎湖縣選情，在現任賴峰偉縣長整合副議長陳雙全後，民調逐步穩定，13日TPOC台灣輿情中心公布的最新民調，賴峰偉40.53%暫時領先、民進黨陳光復39.87%居次、無黨籍葉竹林19.6%落後。旅居高雄的澎湖人及宗廟社團票未必在民調中顯現，但由於葉竹林落後差距擴大，藍軍會有棄保效應，估計賴峰偉應該略占優勢。

有關屏東縣，10月9日由《菱傳媒》公布的民調指出，民進黨參選人周春米支持度37.28%，僅小幅領先國民黨的蘇清泉34.89%。該民調結果頗讓人意外，同時也被認為，接續潘孟安的周春米不至於僅領先3.5%，但別忘了蘇清泉在四年前僅以8%差距敗給潘孟安，表示他有一定的實力，加上行政院最近半年推動「百里種樹」計畫，造成台一線到屏鵝公路交通不便，民眾怨聲載道，而且周春米畢竟不是潘孟安。雖然筆者認為蘇清泉仍難撼動執政多年的民進黨基礎，但選舉結果可能會相當接近。

(作者係崑山科技大學兼任副教授)

11月26日縣市長等地方公職選舉將投票，民進黨擔心選情冷，呼籲顧好基本盤。其實選情冷熱言人人殊，桃竹兩市選情就一直在升溫，地方對善良政治的期待，與對散財政治的反省，已成為參選人召喚選民投票的熱點。

民進黨秘書長林錫耀於距離投票日還有45天的時候，在該黨中常會上說，不知為何今年的選情這麼冷，可能與疫情大家不願出門有關；選情冷對選連任者有利，民進黨須顧好基本盤。這場中常會，還宣布將透過蔡英文黨主席的社群，號召年輕人參加社群之夜，邀請北北桃基四地市長參選人合體，拉抬北台灣的選情。

打「抗中牌」不再管用

回首過去12年地方與總統選舉，2010年縣市長選舉時，國民黨前主席李登輝參加民進黨發動的「反ECFA（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護台灣」大遊行，帶頭高喊大團結、五都全贏、棄馬保台。2014反服貿、2016反傾中賣台、2020香港修例風波，民進黨已習慣操作「中國威脅」，在虛擬意識中炒熱選情。

相對於往例，今年大陸環台軍演，導彈凌空，無人機飛臨金門、東引防衛區，共機常態性越過海峽中線，壓縮台灣守勢的空間，這些前所未有的變化，理應是民進黨炒熱選情的上好素材；可是林錫耀卻觀察到「走出造勢場合，選情冷」。

會形成這種選舉氛圍，源於當下民進黨已完全執政6年，必須直面中國大陸促統，與美國催促自衛保台的雙重壓力。而延長義務兵役期限，和毀台積電以抗中等議題，都不利於炒作選情。之前反ECFA、反服貿，是國民黨馬英九執政，民進黨打破不必賠。而香港反修例風波爆發時，動亂在香港，民進黨口頭聲援、隔海觀勢，就輕鬆收割了「芒果乾」的紅利。今年要見抗中真章了，竟瞬間冷起來了。

桃園、新竹選情並不冷

民進黨選情冷，其他黨並不冷，桃園和新竹兩市都有代理人出征，更是戰得紅火。民眾黨新竹市長參選人高虹安，有前市長許明財、前議長謝文進為之助攻人脈，搞得民進黨桃竹苗選舉總督導柯建銘，竟跳到最前線，猛批高虹安。以兩人同為立委，同堂議政，政壇輩份懸殊，柯建銘竟不畏老鳥欺負菜鳥之譏，出頭代打；可是打得愈猛，高虹安的知名度愈高。

前新竹市長林智堅退選桃園市長後，回頭幫忙民進黨正牌參選人沈慧虹公開站台，並打電話到市民家裡逐一請託，希望林之施政沈能一脈相傳。有柯、林二人加持，沈慧虹的看好度自不會弱；苦的是柯、林知名度、聲量太大，至今還有人不知道是沈在選市長。

桃園市長選舉，代理人的勁道同樣強大。在林智堅未退出前，地方記者就直言張善政的真正對手是民進黨的現任市長鄭文燦。換鄭運鵬上陣後，鄭文燦的輔選動作多頭並進，成立了各職種、工種後援會，雙鄭同席參加社區晚會，把行政系統可用於選舉的力量極大化。國民黨徵召的市長參選人張善政曾慨言，鄭文燦是「鄭運鵬的GPS」，因為鄭文燦顯然是把輔選當作自己在選第三任市長。

張善政、林耕仁穩紮穩打

其實張善政背後也有黨主席、前桃園縣長朱立倫力挺，朱團隊可以排定張的行程，但朱立倫並未像柯建銘般代打；張的人品與選舉軸線也較明晰突出。民進黨強攻張善政的農委會調查報告案時，張並未氣急敗壞立馬反駁，而是等蒐證完整後才對外澄清。參選之初，張與地方人士會談，就論及走出田園投入選舉，不是爭個人名利，而是願為民主台灣推行善良政治。

定義善政，首重教育，幫助下一代的學習本領，能成就自我。其次為務實處理各類社會問題，桃園是工商重鎮，工業安全與公共安全卻頻出狀況；電路板大廠、藥廠、倉儲、保齡球館曾連番失火，有12名消防員為救火殞命。如行善政，應從土地區劃、設定規範、人員訓練等方面防止悲劇，降減損害。

國民黨新竹市長參選人林耕仁也是務實派，重城市願景，認為就業不能只靠科學園區，還有更多市民的就業機會、待遇有待提升。他連絡張善政，復拜訪新竹縣長楊文科，並願向韓國瑜請益，其志在建構新竹市的永續目標，補強結構性問題，總不能靠公園等表層意象應對未來。

散財政治討好但久必僨事

2014年鄭文燦、林智堅當選桃、竹市長，民進黨明顯想扶持二人為新生代政治接班梯隊的成員。2016年蔡英文當選總統，對鄭、林主政的二地多方給予支援呵護，要錢給錢，要人給人，所分配預算明顯較多；法務、警、調系統的地方主管，和則久任，稍見不洽，立馬他調，以維護新星的形象。

錢多固然好辦事，但散財無方，久必僨事。今年新竹市棒球場未驗收先啟用，設備不周，導致球員受傷，引出司法調查；民代陸續揭露多項公共工程與活動標案疑有利益輸送，林耕仁宣布當選後將查三大疑案。桃園市八德區國民運動中心羽球館的隔音天花板，經不起輕震而全面墜落，民代跟進批評地下停車場崩塌奪命、區公所行政大樓遇雨浮起等工程品質問題。

選情冷熱實非人力所能操控，地震讓桃園羽球館現形，是天意嗎？新竹棒球場啟用即停賽，又有誰能算計到呢？

散財政治利於裝扮，能贏得選民好感；善良政治著眼於基礎結構，卻未必討喜。兩相對照，就是今年選舉投票的熱點了。

(作者係資深媒體人)

這次選舉民進黨拋出的議題幾乎都出師不利，選民冷漠、選情低迷，如果情勢不變，民進黨將以慘敗收場，黨內權力提早重組，蔡英文也提早跛腳。對此，民進黨必會在最後關頭出狠招激盪情勢，最有可能的就是操弄抹黑、抹紅與抗中保台的故技。國民黨不宜高興太早，反應主動出擊，站上戰略制高點。

民進黨的作風引爆強烈反感，幾個具指標性的地方首長，民進黨已呈現敗率居大的局面，目前在檯面上出現的議題如防疫、能源、長照、教育、國防、外交等，除外交之外，基本上都不利於民進黨，而外交在此次選戰中迄今未產生作用。

民進黨大勢不利難以挽回

這次九合一選戰進展迄今，因疫情、採購疫苗的弊端、防疫的失誤、林智堅論文抄襲事件、新竹市與桃園市的公共工程品質不良、糟蹋民脂民膏的預算與明顯的腐化、親綠網軍如周玉蔻等縱情殺伐而殃及無辜、企圖限制言論自由、司法風氣敗壞等問題，以及低薪問題、高房價、高物價諸多民生困境多重疊加，引發民怨，整體的氛圍與情勢不利於民進黨。可見外在大環境的虛榮，不敵內政的實質民生與日常生活氛圍的需求。

此外，民進黨內為2024總統候選人的內鬥已頗為明顯，反蔡英文的力量開始集結，透過媒體人操作、帶風向已為公開的事實，更拉低了民進黨的選情。

沈富雄預測年底選舉勝負已定，「民進黨要在40幾天裡扭轉選情太難了」，主要是「自作孽」。許信良之弟許國泰稱「民進黨完了，這都是天意」。近來李遠哲也忍不住公開批評蔡英文，指責民進黨腐化速度超乎預料。自己陣營的大老級人物如是說，民進黨的氣運低迷肯定假不了。但民進黨不會坐以待斃，要扭轉不利於自己的情勢，勢必會出狠招，國民黨不宜高興太早。

國民黨甩掉佛系才能勝選

此次選戰中的指標地區台北市、桃園市、新竹市民進黨的勝算不大，若是國民黨候選人不再犯錯，並改變軟弱虛幻的佛系戰法，即可能拿下台北市與桃園市。縱使林智堅已重返新竹市助選，其已敗壞的形象未必能為同志加分，民眾黨的高虹安非常可能入主，柯建銘近來不斷親上火線重砲轟擊高虹安，折射出民進黨軍情緊急，已居下風，反轉不易的事實。

基隆市的蔡適應、宜蘭縣的江聰淵、雲林縣的劉建國都陷入苦戰，台中市的蔡其昌與新北市的林佳龍，支持度落後對手幾十個百分點，慘不忍睹。

藍白合喊了幾年了，民眾黨處心積慮挖國民黨的牆腳，進入選戰後藍白之間搶得更兇，但白綠之間的爭奪更為明顯，柯文哲批判綠營的殺傷力也似乎比國民黨更強。國民黨候選人應該大膽放棄佛系打法，發言帶點兒火氣，才能打出最重要的個人魅力，不要妄想藍白合，以免讓白營分自己之勢，反應該將白綠送作堆，讓白營分綠營之勢。

迄今對民進黨不利的客觀情勢或許會延伸到2024年，最關鍵之處還是在國民黨的表現。國民黨若繼續犯錯就很難說了。

抹黑、抹紅、司法並用

11月26日已在眼前，在客觀情勢的擠壓下，民進黨勢必會採取一切手段對付國民黨。最可能的典型手段不外乎司法體系配合查察藍營賄選或黑帳；抹黑醜化國民黨候選人；重施「抗中保台」與「抹紅」故技。

利用司法體系整肅反對派人士自去年就開始了，最典型的例子是針對宜蘭縣長林姿妙，但效果不彰，反令林獲得不少同情，使民進黨候選人陷於逆勢苦戰。今年以來，民進黨的網軍醜化對手一再遭到挫敗，越攻擊越引發民眾反感，周玉蔻就是最明顯的例子。然誣蔑高虹安論文抄襲、侵權與私賬報銷公費，反推升了高的支持度。唐鳳的數位發展部，也招致不少危害言論自由或豢養網軍的懷疑與批評。看起來，造謠抹黑及司法體系配合的路數已不再靈光，必會另謀它途。

強調兵戎相見須抗中保台

10月5日媒體就報導，民進黨高層表示「將從更高格局詮釋這場選戰意義」，坦承應該是「廣義的抗中保台」。10月16日游盈隆斷言，「儘管抗中牌不再是萬靈丹，但仍是民進黨操作選舉的唯一特效藥，…到了選前劑量可能越用越重。」

中共二十大報告說：「我們堅持以最大誠意、盡最大努力爭取和平統一的前景，但決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這針對的是外部勢力干涉和極少數『台獨』分裂分子及其分裂活動」。這段話的本意在凸顯和平統一的首選之位，特別想緩和降低動武的調性，但蔡英文立即以「兵戎相見絕對不是兩岸選項」回應，故意放大武統聲量。民進黨發言人隨即應和，「堅定捍衛國家主權不退讓、守護自由民主不妥協，…（中共）不應一再以使用武力來威脅台灣人民」，特別強調中共要以武力威脅台灣人民。

鄭運鵬10月17日受訪諷刺「張善政是中華民族致公黨最高顧問，和韓國瑜理念相同，都是支持兩岸統一」。同日柯建銘在立法院針對國民黨向中共發賀電事表示，「國民黨在國家認同上沒辦法徹底反轉的話，這個政黨會被消滅、被送進歷史焚化爐。」

顯然，由於操作其他議題已有落敗跡象，民進黨意圖以大陸不放棄武統，重新包裝「亡國感」與「抗中保台」，聯繫國民黨向中共示好的舉動抹紅國民黨，這回可能外帶抹紅民眾黨，加上「以武（統）恐民」。顯然已經開始營造輿論氛圍。豈料，鄭運鵬被抖出2008年就成立「鷗業新媒體」，西進大陸與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電信洽談生意。

自大陸8月初軍演迄今，台灣內部情勢依然不利於民進黨，可見民進黨的抹紅與抗中保台有破綻，若以「反抹紅、反激化」回應必有勝算。

國民黨與其躲不如迎戰

民進黨將續用抹紅賤招，國民黨不要心存僥倖，以為可用模糊的表述與行為閃躲過關，或與民進黨腔調一致，即可化解抹紅的攻勢。如果11月民進黨真在兩岸相關議題上下手，國民黨若不敢堅定清楚表態，提出據實合理的論述，言詞精準地反擊民進黨，或依然怯懦閃躲的話，恐怕對選情會產生負面衝擊。

若是柯文哲趁國民黨龜縮猶豫之際，率先出手用力反擊民進黨，站上了「反抹紅、反激化」的戰略制高點，恐怕會對台北市的選情造成決定性的影響，這個影響還會延伸到2024的總統與立委選戰，受創最重的必然是軟弱無能、被人看不起的國民黨，在這方面，國民黨已沒有僥倖的餘地，不要幻想了。

面對無法逃避的衝擊與責任，國民黨應該主動面對與承擔，才能產生出正面成果，效益才能延伸至2024。兩岸問題的根本在於彼此政治制度的分歧，由此分歧產生出生活方式乃至世界觀的差異。這不是軍事可以解決的問題。打內戰只會讓台灣成為美國霸權的釣餌與犧牲品，這有客觀的事實與道理可以論證。

說好一個中國故事與願景

兩岸問題的關鍵與核心在「一個中國」，國民黨應根據事實基本面，提出「一個中國」的戰略，說好過去到現在「一個中國」的故事與未來願景，不要扭曲或隱諱。因為只有根據事實才最容易穿透人心、喚醒群眾、教育群眾、號召群眾，站上戰略制高點，重新建設國家認同，主導兩岸互動。切記，台灣與大陸都只是中國的一部分，僅僅高喊「捍衛中華民國」，很難說好「一個中國」的故事與願景，反倒有可能繼續被民進黨綁架，為其轎夫。

作為2024年唯一有機會擊敗民進黨的侯友宜，更應勇敢主動地站出來肩負這項重責大任，領銜對抹紅與「抗中保台」開炮。敢於站在風口浪尖提出新論述，才能調動與凝聚民氣，自己也才能真正有底氣。

(作者係本刊主筆、政治評論員)

2022年九合一選舉只剩一個月，就研究台灣選舉的經驗來說，選前一個月，尤其是最後幾天，往往是最容易發生突發事件的時段，特別是一些具有戲劇張力的事件，往往可以改變原先已發展成型的局勢，最後造成豬羊變色。

這類實例不勝枚舉，不過，台灣人最耳熟能詳的還是2004年陳水扁那兩顆神奇子彈最具戲劇效果。因此，台灣選民在選前多具有一種等待意外發生的心理，我們或可將其稱之為「奧步期待」。所以最近我經常被媒體追問：「今年可能有哪些奧步？」我只能回答說，「如果奧步可以被預測，就不是奧步了」。話是這麼說，但或許還是可以預判一下有哪些議題可以被炒作。

還有哪些議題可被炒作

以這兩年台灣政治環境比較容易被操作的議題首推「抗中保台」的「芒果乾」，所以已有多家媒體在關注這個議題的網路聲量。這的確是一個容易抓住台灣選民眼球的好話題，而且它就好像是個電門開關，只要民進黨去啟動這個開關，都能有效點亮民進黨的選戰勝局。不過，這也要有外部條件配合，效果才明顯。

今年11月之前，足以啟動兩岸神經的時機其實已經過去，如果要操作最新版的「芒果乾2022」，最佳時機是8月初美國眾院議長裴洛西訪台後的軍演。現在事件已經過去，要再炒這盤冷飯，效果不會太好。除此話題外，大概只剩下一些個別候選人的人設話題了，但即將進行的是地方選舉，候選人成百上千，除非是具有關鍵影響力的候選人，否則一些個人的話題，很難形成全面性的戲劇效果。而且，今年有人打算操作這類話題，結果卻落了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下場，原先被預示會造成殺傷性效果的某個重要候選人緋聞案，也就不再悶燒，不了了之。現在想在最後一個月重燃星火，可能性並不高。不過，這種事情實在是很難被預測，因此，是否會在選前出現不可測的事件，而且還能對選情造成影響，這就要再觀察了。

11個競爭性較低選區

我在過去三期的《觀察》裡，對22個縣市首長選情，分別做出了一些介紹和預估，其中預估有11個選區被評估為競爭性較低的選區，分別是花蓮縣、台東縣、金門縣、連江縣、新竹縣、彰化縣、南投縣、雲林縣、嘉義市、嘉義縣、屏東縣。經過三個月之後，我們再回頭檢視選情，基本上變化不大。

*南投。南投縣國民黨提名人許淑華一度因被指控論文涉嫌抄襲而引發議論，也讓我更密切關注她的支持度變化，結果是影響很小。事件初期稍有一點波動，但很快地又回復正常區間，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影響。而10月中下旬，逢甲大學宣告學倫會審查結果是有瑕疵但不構成抄襲，學位被保留，許淑華可以說因此渡過了論文門危機，選情更趨穩定。

*屏東。屏東縣的民進黨提名人周春米，與對手蘇清泉的支持度有拉近趨勢，蘇清泉的網路聲量一度超越對手，目前雖還是由周春米領先，但在邁向最後一哩路時，是否會發生蘇清泉彎道超車的現象，要再做仔細觀察。

7個具有競爭性的選區   

之前我又評估過7個具有競爭性的選區，分別是基隆市、宜蘭縣、澎湖縣、新北市、台中市、台南市和高雄市。既然稱其為競爭性選區，選情變化自然會較前一類，也就是競爭性較低選區來得大些。其中4個屬於6都的市，選情在過去兩個月裡，以現任者領先的優勢越來越清楚地呈現出來。

*新北市、台中市。新北市的侯友宜、台中市的盧秀燕，不但自身選情穩定，而且還有餘力照顧其他縣市首長候選人，這種局面過去少見。高雄的陳其邁、台南的黃偉哲，雖然媒體曝光率不高，可選情卻是「穩達達」。其中國民黨在高雄市部分，雖然自10月底開始加大支援提名人柯志恩的力度，趙少康等人下高雄陪同拜票，博取了些許媒體篇幅，但似乎對支持度影響有限。

*宜蘭縣。宜蘭縣選情過去雖評估現任縣長林姿妙穩定領先，不過因為她卡到一些司法糾紛遭到起訴，對於這個變數，各方都在密切關注。可令人意外的是，她的支持度不降反升。根據一份媒體在10月中下旬的最新民調，林姿妙以超過民進黨提名人江聰淵21.9%，大幅度領先，換句話說，林姿妙幾乎是碾壓對手。這種現象相當讓人驚訝。

*基隆市。基隆選情也有一些變化，原先頗被看好的國民黨提名人謝國樑的領先幅度有漸趨縮小的跡象，不過，民進黨提名人蔡適應的表現卻未見提升，這現象所反映的應該是選民對兩位候選人都不是很滿意。再加上，謝國樑日前未經深思熟慮貿然提出送電動機車的政見，被媒體修理，這讓一些年輕選民卻步。不過，最後一個月，謝國樑、蔡適應都有機會凸顯自己，爭取選民認同，贏取勝利。

*澎湖縣。澎湖選情屬於標準的陸戰，再加上因為是離島，觀察工具有限，因此選情掌握不易。之前，我提到馬公市長葉竹林突然宣告退黨參選，他的最後態度將會左右選舉結果。如今看起來，這個預判更接近事實，因為馬公市選票是決定最後勝負的關鍵，而葉竹林能拉走多少原本傾向國民黨的選票，而賴峰偉又能留住多少葉竹林可能帶走的選票，這將直接決定賴峰偉是否能夠連任成功。假設賴峰偉在陰溝裡翻了船，那撿起縣長桂冠的，很可能不是葉竹林，而是民進黨的陳光復。

4個高度競爭性選區

最後，我們再來看看最抓眼球的高度競爭性選區。之前我提出台北市、桃園市、新竹市和苗栗縣等四個縣市，是今年最具競爭性選區的說法，而考諸過去一個月各媒體的新聞報導，各方看法非常接近，大致都會關注這四個選區，尤其是台北市和新竹市幾乎沒有一家媒體敢忽略此二選區。

不過，經過將近半年的競爭，現在這四個選區，除了台北市選情依然膠著難斷之外，桃園市、新竹市、苗栗縣的輪廓已漸漸明晰，雖然突變的空間依舊存在，不過目前情勢已漸漸廓清。

*桃園市。桃園市在國民黨確定提名張善政之後，地方反彈不小。可是張善政以其人格特質漸漸說服地方人士，所以聲勢漸起。此時，民進黨提名人林智堅陷入論文抄襲，引發軒然大波，迫使民進黨陣前換將成鄭運鵬。民進黨換將後，開始攻擊張善政20年前的農委會計畫案也有抄襲之嫌，但效果不如預期。經過一個多月的攻防，目前看起來，張善政仍居領先地位，幅度雖然不大，但如果沒有突發議題出現，張善政低空掠過的可能性很高。

*新竹市。新竹則是高虹安明顯凸起，這與民進黨的錯誤策略有關。民進黨緊咬高虹安的美國博士論文涉嫌抄襲資策會的研究報告，反而提高了高虹安的支持率，高虹安贏得此戰的可能性大大的提升。

*苗栗縣。雖然苗栗的選情被媒體關注不多，網路聲量也低，但陸戰特質明顯。目前看來，無黨籍的鍾東錦出線機會不小。

*台北市。最被關注的台北市選情則是完全膠著，最後的勝負關鍵我認為是棄保效應，這與2018年最後階段的情況很像。那次選舉是丁守中與柯文哲糾結在一塊，最後階段民進黨姚文智的盤出現崩散，散票被柯文哲吸附，結果柯以3千多票勝出。今年似乎又出現同樣情境。近來民進黨的陳時中失誤不斷，連交通違規都被抓包，再加上高端疫苗又出狀況，在在都對陳不利。這會不會造成陳時中崩盤，而肥了黃珊珊？我們且拭目以待。

總結及預測選舉結果

總結一下整體選況，我認為，最後一個月，誰取得主導議題的話語權，並成為棄保效應的優勢者，誰就是贏家。

最後，我預估國民黨約可獲得13-15席，民進黨約有4-6席，民眾黨0-1席，無黨籍0-2席。拿此預測數字與目前各政黨的席次相比，國民黨14席、民進黨7席、民眾黨1席，除民進黨小輸外，變化不大。但如果民進黨只取得4席，而且桃園、台北、新竹、基隆全輸的話，那黨中央恐怕就有人要負政治責任了。

(作者為台灣師大東亞系兼任教授)

九合一投票日剩下不到一個月，根據不同的民調顯示，民進黨雖可維持南部的地盤，但中、北部的選情都不樂觀，極可能重蹈2018年九合一敗選的覆轍。

民進黨這次選舉之所以會落此下場，理由諸如疫情管制失控，每日新增確診及死亡人數已名列全球前茅；接種高端疫苗者無法赴日旅遊；上班族實質經常性薪資大幅倒退；提名人選不當造成社會價值混亂等等，無須贅述。

我們只期待，民進黨在選舉最後階段能展現民主風度，不要再濫用行政資源及網軍側翼出奧步、放大絕，造成台灣社會進一步分化，兩岸情勢更加緊張。

翻開台灣選舉史即知，「抗中保台」在地方選舉中一向難以奏效。不過，民進黨一方面為迎合美國愈演愈烈的全面「制中」戰略，另方面也想把選情炒熱，凝聚綠營選票，一再高姿態地歡迎拜登宣稱的「美國將協防台灣」，熱情接待絡繹不絕的美國參眾議員，更在美國華府大力運作「台灣政策法」，但效果至今不佳。

原因是俄烏開戰已250天，戰事雖有勝有負，但烏克蘭大小城市被轟炸，烏國人民四處逃難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台灣政治人物都說「不畏戰」，但要上戰場的平民百姓可沒那麼勇敢。

此外，美國要求台灣「提高自衛能力」、「全民皆兵」，國防部已擬定兵役至少得延長至一年，只是不敢在選前公布，這讓年輕人對民進黨的支持度明顯下降，而社會也普遍質疑：台灣哪裡有「自衛能力」？

蔡英文在雙十講話中表示，「願意在理性、平等及相互尊重下，和北京當局尋找雙方可接受的維持台海和平穩定方法。兵戎相見絕對不是兩岸的選項」，也表示願意逐步恢復兩岸民間交流，「進而舒緩台海緊張情勢」，可見她知道台海情勢已到了緊張時刻，必須設法避免兵戎相見。

然而，10月22日，中共二十大閉幕會通過中共黨章修正案，將「全面準確堅定不移貫徹『一個國家，兩種制度』的方針」、「堅決反對和遏制台獨」寫入黨章之後，民進黨籍的台北市長候選人陳時中第一個跳出來說，「選市長的人都應該清楚表態」，並強調他「具有抗共保台的DNA」。

陳時中開這第一槍，當然是為了鞏固台北市的綠營選票，確保自己能爭取到前兩名，以防民進黨「棄陳保黃」。但這一槍也預示了，已無牌可打的民進黨極可能在選舉最後關頭，再度祭出「抗中」牌。

不過，中共二十大報告，繼十六大報告後，首次再提「絕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而且將「堅決反對和遏制台獨」寫入黨章，民進黨當局若為了已注定會輸的地方選舉，將台灣人民帶上萬劫不復的軌道，實屬不智。

最後，奉勸蔡英文，千萬不要存有「2024年後就不是自己的事」的心態，若稍有不慎，2024年前台灣即可能陷入戰火，更何況您的餘生還很長，不會看不到歷史對您的評價。

一、自福州市乘高鐵至黃山市(註)

四大縱橫線，

「中國速度」捷！

長河高架布，

野漠軌車接。

峻嶺穿鑿過，

風沙綠化截；

丘陵千里地，

宴酢菜一碟！

二、黃山市容

徽州別念載，

喜作老年遊；

黑瓦白牆在，

飛簷半屏留。

高樓拔地起，

路樹綠蔭稠；

水墨雲煙靜，

嵐光野色秋。

三、黃山雲海

黃山冠五嶽，

嶽上雨風頻；

暮谷歸巢鳥，

危岩陟嶺人。

一瞥晴虹現，

萬里海雲均；

層嶂疊巒處，

疑身在世塵。

四、登光明頂

至矣光明頂，

怡然眼界寬。

環球曾劇變，

百岳始爭冠！

五老實虛語，

蓮花亦假觀；

我今讚禮者，

地下大石磐。

五、黃山之松

群龍臨大野，

石隙埋根深；

葉翠針如刺，

鱗堅蟻不侵。

蟠枝抗世久，

瘦幹參天森；

皓月清風夜，

猶聞鶴唳音。

註：1.由福州市至黃山市公路里程為836公里。2.大陸自1978年以來，在乾旱的北方地區已種植至少660億顆樹，將沙質草原及黃色沙丘改造成綠色長城，荒漠減少5千平方公里。3.高鐵四大縱橫，今已建成22,000公里，超過全球各國高鐵總和。

悼念兩位阿美族鄰居，一是1960年羅馬奧運亞洲鐵人楊傳廣，二是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主題曲主唱者郭英男夫婦。

一、

如今想起來，記憶如那水往上流(1)

看不見瀑布的源頭，想不起是何因緣

春天，你們族人彎腰向後退著插秧

跪著蒔草，抬頭看見─

我這個漢族的家庭走進你們部落(2)

走進你們母系社會開始鬆散解構(3)

從日據時期硬插入的男性軍權

如鐵撬插進縫隙掰開地板

一次一次鬆動著三千年傳承下來的祖制

而部落裡最後幾個入贅的男人，善良的鄰居

看著父母親帶著剛學會走路的我

成為你們族人兒女的玩伴，繞著部落

小小的廣場，學會了跑步與歌唱

我的童年，就開始聽見那，天籟

在深夜的米酒香裡，穿過夢境向黎明飄揚

二、

少年的楊傳廣腰間綁著銅色牛鈴

腳踝繫著細籐串連的紅紅春日花

在夏末近秋的廣場上奔跑，玲玲瓏瓏

在豐年祭的慶典傳送祭品與信息，叮叮噹噹

從部落跑向山下，從山下跑到海邊，不怕風雨

從白天跑進黑夜，從黑夜跑出黎明，不怕飢餓

他是族裡最小階級的代表，只能跑步，不斷跑步

不能停下來說話吃東西，他的身高，十三歲

已高過長老與同學，腿像馬的樣子

他跨過竹籬笆，跳過大石頭的圍欄

從檳榔樹林跑過麵包樹林，箭步跟著箭步

跑過布滿牽牛花與林投欉的卑南溪邊

跑向海岸線，跑進海浪翻捲的腳下

他把海浪踢碎，跨過海浪的柵欄

影子低伏跑在陽光的前面，水的上面

三、

少年的郭英男跟著跑，他在楊傳廣後面

如影子追著陽光，在遙遠的後面他唱歌

一面跑一面唱，如海浪，如稻浪迎向勁風

吠逐野兔與山豬的高砂犬，竣巡的鷹啼

飢餓中的歌唱，黑夜裡的隊伍，串連火把

從白天唱進黑夜，從黑夜唱出黎明，不怕風雨

在豐年祭的場邊，他認識了歌唱的伴侶

母系社會最後一個母音，以身體的弦牽引他

震顫著陽光後面的月光，疊浪蕩漾

霓牽引虹彎身汲水，天空嬝繞他們的，天籟

歌聲從地底深處生出樹芽，長成風

在勞動的過程中走向海浪，升成水

層層疊疊海浪的歌聲來來去去，沒有盡頭

單瓣的雲複瓣的雲重疊的海浪層層複音與腹音

蜜蜂遠雷各種顏色各種音色，那，天籟

四、

楊傳廣，他用雲豹的銳眼看向前方，一百米

要用比雲豹還快比羚羊更快的速度

聽到的不是獵人的槍聲穿過陽光穿過樹林

聽到的不是戰場上敵人開了第一槍

他豎起高砂犬竹葉般尖聳的耳朵，讀著心秒

槍聲一響─1960年羅馬奧運

這一次，他要用子彈的速度追著音速

十秒，從出生的第一聲到童年的記憶，在前三秒

跑過的路，十萬公里的記憶，第五秒

跑過的跑道繞地球一圈記憶倏近終點，第九秒

這一次，是他人生的轉折點，沒有彎道

十項全能的第一項，百米

他衝刺，父母阿美族的基因在催他

全部落全台灣全亞洲的掌聲在催他

他衝刺破了封鎖線，破了亞洲紀錄

五、

百米後還有九項挑戰，要射下九個太陽

競走；搖臀擺手快走如跑

如豐年祭時少年的舞步，扭身騰挪爬山的鲴魚

馬拉松；一路上他想起從山下跑向海邊的童年

跳遠；如他輕鬆的跳過部落前的那條小溪

跳高；他跳過比他高的竹籬笆，掌聲如浪

再來，撐竿跳；他用豐年祭時那根長長的竹竿

的彈力，跳過眉峰上方的隣線，遠方的海岸線

鏢槍；他的祖父用削尖的竹竿教他

射中六十米外的山豬，歡呼聲如群蜂與春雷

再回到一百米，低欄；低空遠方一條條雲線

一條條的海浪，他跨過無數次

飛躍在上面，彩色的海浪凝固成白色

他一欄一欄跨過去，跨過血淚苦練的歲月

他衝破封鎖線，打破世界紀錄

六、

他和她，郭英男夫婦，兩條春天的河流

交叉在出海口，散開成五線譜的網

在入夏收割稻穗，海邊捕魚的季節

他們放歌：老人飲酒歌、拜訪歌、迎賓歌

夫婦歌、除草歌、捕魚歌、喪子歌........

河流和海浪的歌聲，鳥與魚振翅飛翔

風和雨，天神與地母呼喚的歌聲

一層層，一線線，一捲捲的滾來又翻去

使沒有喝酒的都醉，喝醉的都歌唱到天亮

似永不疲倦的風三天三夜唱著，那，天籟

他們終於追上了楊傳廣，在奧運會

他們用歌聲，在音速之外

在海浪與河流的五線譜外

與露珠，與星光，與眼淚

一起成為歌聲的化石

七、

卑南溪與鹿寮溪交叉又分開，又匯合入海

奔走在前面的雲，從溪底潛入天上

從溪底藍色的天空奔向藍色的海洋

遊走在後面的雲，從山谷爬向山頂

從山頂走過月亮，走向黛色的海洋

他和他和她，楊傳廣與郭英男夫婦

青年時分開，老年時又重逢，檳榔樹好高了

他們繞了地球一圈，例如赤道與黑潮

用跑的跳的叫的，在跑道上

用跑的跳的唱的，在五線譜外

早晨的太陽與黃昏的太陽顏色一樣厚，如銅板

早晨的月亮與黃昏的月亮顏色一樣薄，如紙貼

跑道的起點常常也是終點；海浪的迴流

歌聲的開頭常常也是結尾；谷底的回音

他和他和她，繞著不同方向卻相同的回來

八、

楊傳廣，坐在紀念奧運建的房子前面，一個(4)

老人，牆壁上奧運五色連環，像五個緊箍咒

聖火呢？在他玉璽宮的燭火上閃爍

金母娘娘，已是阿美族信仰供奉的神尊

原住民中難得非天主基督信仰的信仰

跑過的一層層海浪，海岸線一樣長的跑道

已是記憶中升起的柵欄，他再也跨不過去

檳榔樹上的太楊，豐年祭上的月亮

那些一個個來過又逝去的人影與榮耀，那些

曾是精英商品標籤的廣告，曾被當成政治春藥(5)

也沒辦法消弭原住民種族間百年冤魂的怨懟

他說依神的指示成為乩童，醫族人窮的難醫的病

辦法會超渡百年來在各種戰爭中死亡的原住民孤魂(6)

他綁著黃頭巾，手上拿著黑色旗令，抖動著

走向跑道和海岸線的盡頭，雲霧與海浪逐漸升起

九、

郭英男夫婦，踏著老邁的酒步走向豐年祭的午夜

走過我童年居住的茅屋窗外，那時就聽見他們

中年的我，一個漢族農民子弟的詩人

看見他與她還在豐年祭上，在夢的河邊歌唱那(7)

天籟，歌聲像滾雲像五色連環像彩虹，那，天籟

一節節升高的音浪，在每一個空隙間旋轉

應是母系社會海洋民族乘浪而來的海歌

祖靈登陸時在八仙洞口八千年前的海洋

都蘭山麒麟岩棺像是那傳說中的方舟

在一聲聲喝呀海呀中伴隨一疊疊海浪而來

你聽過歌聲的顏色與味道嗎，他們的歌聲穿過耳規

從你的眼睛和鼻孔穿出來，海浪的七彩

米酒與花香，從七竅中濾過七種音色

他們想告訴楊傳廣，真正能超渡祖靈孤魂的

是祖靈乘著小方舟在浪濤上喝呀海呀的歌聲─

註：(1)台東東海岸阿美族東河部落附近有ㄧ奇景，即水往上流。(2)我童年時舉家從彰化遷居到台東馬蘭部落，住的是土厝茅屋。(3)阿美族祖先是母系社會，男人要入贅女方家。(4)楊傳廣的家在原是馬蘭部落的馬蘭社區，我前後兩次住過30年，是他的鄰居，常與他見面聊天，聽他晚年敘說家屋旁玉璽宮的金母娘娘與東華帝君。(5)楊傳廣曾是台灣偶像廣告，當過立委，進出國、民兩黨。近來執政者為選舉操作所謂轉型正義，其中原住民政策滯礙難行，原住民抗日歷史也被扭曲。為了參加亞運與奧運名稱進退失據。(6)阿美族老人很多人ㄧ生當過日軍、國軍、共軍。當日軍死於二戰東南亞侵略戰爭的最多。(7)郭英男夫婦也住過馬蘭部落，他們的歌聲我從童年就常聽到，有時連唱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