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新聞媒體報導：台北市有一清潔隊員，把清運拾獲僅值32元的舊電鍋送給拾荒者；被地院一審判侵占罪，處徒刑三個月，緩刑二年、褫奪公權一年。如此特殊的司法微案引起各方議論。

這情形讓人注意到，「微罪」是否可以「除罪化」的刑事法制問題。因為如果社會價值觀念上，認為不必煞費周章地去究責某些輕微的犯行，既可避免司法資源的虛耗，又可減輕基層執法人員的工作負擔；那麼制度的設計確實值得加以考量。

按刑法的基本原理，犯罪之成立，必須客觀行為先符合法條所明定的「構成要件」，然後又具有「違法性」，以及「故意」、「過失」。而過失行為原則上不處罰，必須法條有明定處罰才處罰。

傳統理論認為，犯罪類型的「輕微」或「重大」，只是量刑輕重的問題，而不是犯罪「成立」或「不成立」的問題；所以「微罪」仍是「罪」。然而，各國司法實務運作上，基於人民法律感情的認知，似乎多已有所調整。

日本法學界首先提出「實質的違法性」概念，認為客觀行為雖構成法條所定的犯罪類型，然而如果情節甚為輕微，不加處罰並無違一般人的社會價值觀，則就根本不將之認為是「犯罪」。日本司法實務上也就採行這樣的觀點。

台灣最高法院74年臺上字第4225號判例亦指出：「行為雖適合於犯罪構成要件之規定，但如無實質之違法性時，仍難成立犯罪。」此判例原是針對一件侵占罪案，因被告所侵占之物的價值甚為輕微，而直接認定「不成立犯罪」。有關理由則進一步說明：「其侵害之法益及行為均極輕微，在一般社會倫理觀念上尚難認有科以刑罰之必要；且此項行為若不予追訴處罰，並不違反社會共同生活之法律秩序，自得視為無實質之違法性，而不應繩之以法。」

再參考中國大陸刑法第13條但書明文規定：「…但是情節顯著輕微、危害不大的，不認為是犯罪。」從而可見，「微罪」不成罪，已是各方刑事法制上的通例。

綜上所述，台灣檢、審及警察的執法實務運作，「微罪除罪化」確實具有可行性。接下來，應可進行立法上的明文規定，以期刑事法制臻於完善。

（作者係律師、中華人權協會名譽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