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戰爭中的南京，作為中國的首都，承載了無法磨滅的傷痛與榮耀交織的歷史。如今南京保留著多處抗戰紀念設施、遺址，靜靜地訴說著那段血與火的歲月，警醒人們要銘記歷史、珍愛和平。

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

南京有五處國家級抗戰紀念設施、遺址，其中，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的規模最大。1937年12月13日南京淪陷，日軍在這裡開始了長達40多天的大屠殺，30多萬同胞慘遭殺害。日軍曾在城西江東門一帶，用機槍射殺被俘中國守軍和普通百姓2萬多人，事後慈善團體利用水塘和壕溝就地掩埋遺體，形成了大規模的遇難同胞叢葬地。1985年就地建起這所紀念館，後經多次擴建和拓展，成為占地10萬多平方米、館藏文物史料20餘萬件的國家一級博物館，也是國際公認的二戰期間三大慘案紀念館之一。

進入紀念館，廣場上一座高達12.13米、名為《家破人亡》的巨型雕塑迎面矗立，這是一位抱著蒙難的孩子仰天長嘯的母親形象，悲憤與絕望凝固在她的面容上，仿佛在向世人訴說著那段慘絕人寰的歷史。這是著名雕塑家吳為山為紀念館創作的主題雕塑的第一篇章。第二單元是《逃難》群雕，一共10組、21個真人大小的人物塑像陸續出現，展現人們在逃離日軍路上的悲慘情景。第三單元《冤魂的吶喊》，是一座山被劈開的形象，一邊的山頂上一隻手直指蒼穹，另一邊的山體上是密密麻麻被繩索捆綁的人群浮雕。雕塑的缺口就像一道死亡之門、屠殺之門。

紀念館常設的「南京大屠殺史實展」共11個部分，大量實物、文獻、圖表和雕塑、繪畫等藝術作品，生動地將南京大屠殺慘劇重現人前。位於紀念館中心區域的「萬人坑」遺址，更構成了參觀和弔唁的高潮。陳列室裡，沙石的地面、銹蝕的鋼橋、昏暗的燈光等構成的環境中，展現出來的累累白骨，讓參觀者真切感受當年同胞受難的慘痛。館內其他許多特別的設計和建築，例如刻有大屠殺起止時間的叢葬地標誌碑，刻有部分遇難者姓名的名單牆，由「殘破的城牆、殘缺的軍刀、遇難者的頭顱、遭活埋的遇難者手臂和歷史的橋樑」等組成的《古城的災難》，刻有倖存者和歷史見證人腳印的銅板路，以及在多處用多種中外文字顯示的「遇難者300000」字樣等，更強化了人們的感受。

細數下來，紀念館共有7處廣場，23座單體雕塑和一座大型組合雕塑，8處各種造型的紀念碑，是融紀念性建築、雕塑、遺址、文物檔案和人文景觀為一體的紀念性設施。這裡還舉辦各種紀念活動，其中最重要的是每年12月13日國家公祭日舉行的國家公祭儀式。

2014年12月13日舉辦首次國家公祭儀式，習近平主席親自參加。筆者有幸參與了那次萬人集會，在寒風凜冽的冬日全體默哀，警報拉響，禮兵敬獻花圈，青少年宣讀《和平宣言》，全體向遇難同胞三鞠躬，各界代表共同撞響「和平大鐘」，隨著三響雄渾深遠的鐘聲，3000隻和平鴿振翅飛向藍天，寄託著對30萬死難者的追思及對世界和平的嚮往。

拉貝紀念館、利濟巷慰安所

據統計，拉貝紀念館累計接待過一百多國的上億位參觀者，其中包括馬英九在內的台灣民眾。馬英九2023年到此參觀時，還到了拉貝故居。時任德國西門子公司南京辦事處負責人的拉貝，在南京大屠殺期間，和一些外國人組織了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並擔任主席，在城內設立國際安全區，為20多萬中國難民提供了庇護。位於鼓樓附近的金陵大學（現南京大學）院宅，也成為600多名難民的棲息地。現在故居樓內陳列著拉貝的日記、照片和書信等文物。樓前有吳為山創作的拉貝塑像。看著栩栩如生的塑像，似乎看到拉貝四處奔走，與日軍交涉，爭取難民的生存空間；組織志願者為難民提供食物和醫療救助；奮筆疾書，記下日軍暴行和救援的艱辛。

二戰時期日軍通過誘騙和強迫推行慰安婦這種軍隊性奴隸制度，侵占南京後也隨即建立了多處慰安所，包括位於秦淮區利濟巷的「東雲慰安所」和「故鄉樓慰安所」。2015年，在這兩處舊址上建起的利濟巷慰安所舊址陳列館正式開放。陳列館由8棟民國建築組成，館內狹窄的走廊，狹小昏暗的房間，展陳著一幅幅圖片、資料及珍稀的少量實物，透過這些，人們仿佛能聽到當年那些女性的哭聲和呼喊。

抗日航空烈士紀念館

1932年，國民政府為紀念一二八淞滬抗戰中犧牲的飛行員，在位於城東紫金山北麓建造了航空烈士公墓，在南京保衛戰及抗戰中犧牲的中、美、蘇等國空軍烈士先後在公墓安葬。1995年在墓區修建了抗日航空烈士紀念碑。花崗石主碑高15米，周圍簇擁的30座副碑上銘刻著4000多位烈士的英名。這些與公墓原有的牌坊、碑亭、祭堂、功德碑等，形成了渾然一體的建築群。

為充分展現航空烈士的豐功偉績，2009年建成「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紀念館」。 館前雕塑「正義之神」創作靈感源於「後羿射日」，主體是一位三頭六臂的裸體男性，神情堅毅，騎在飛虎之上，手持弓箭奮力射去，寓示中、蘇、美等國航空勇士聯手抗擊侵略者。紀念館和烈士公墓、紀念碑三位一體，構成了憑弔抗日航空英烈的廣闊 空間。

1945年9月9日，中國戰區侵華日軍投降簽字儀式舊址更是抗戰勝利榮耀的象徵。黃埔路上這座古樸莊重的歐式建築建於1929年，原是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的禮堂，現在是解放軍東部戰區軍史館所在地。用1：1蠟像復原的當年受降儀式現場，是軍史館展陳的重要內容。復原場景定格在侵華日軍「中國派遣軍」總參謀長小林淺三郎，向中國戰區陸軍總司令何應欽遞交降書的歷史瞬間。復原場景兩側牆上，分別掛有抗戰形勢圖及軍旅畫家陳堅的著名油畫《西元1945年9月9日9時•南京》，讓人們感受到抗戰勝利的自豪與喜悅，為遺址增色不少。

此外，南京光華門等處古城牆上留下的彈痕、彈洞，紫金山、清涼山等處可以尋見的炮台、碉堡，都是南京保衛戰的見證；江東門之外遇難同胞的16處叢葬地，位於青雲巷和傅厚崗的兩處八路軍駐京辦事處舊址，都被列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同樣承載著那段歷史的難忘記憶。南京還有一家市民創辦的南京民間抗日戰爭博物館頗負盛名。規模不大，但收藏、整理和展出大量抗戰文物和資料，珍本善本圖書就有2千多冊。

南京的抗戰記憶隨處所在，不經意間就會觸動起歷史的回聲。1946年林獻堂等台灣各界人士曾組織「台灣光復致敬團」，到南京拜會國民政府，再到陝西祭奠黃帝陵。2006年9月，88歲的致敬團秘書林憲，作為唯一的在世者，組織致敬團後人，來大陸拜謁黃帝陵。謁陵後他又單獨赴南京舊地重遊，時任省台胞聯誼會會長的筆者接待了他。一進下榻的鐘山賓館，他就認出蔣經國當年接待致敬團的勵志社小樓，還提起致敬團當時住在華僑招待所，我們第二天特地去了現在的江蘇議事園酒店內，看了保存完好的那棟老樓。

（作者係南京大學退休教授、江蘇省台聯會前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