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自民黨總裁高市早苗10月21日當選為日本第一位女性首相。由於高市過去曾多次赴靖國神社參拜，就任後又發表「台灣有事」言論，中日關係今後會如何發展，引起國際關注。

內外因素不利中日友好

高市早苗的政治理念沿襲前首相安倍晉三，民族主義色彩鮮明。高市長期主張日本應加強防衛能力，宣誓要讓日本列島變得富強。認同安倍的「自由開放的印度太平洋」觀點，配合美日同盟的分工調整及防衛支出擴大，認為日本應積極介入印太區域安全，並與東協國家及印度、澳洲等強化安保合作，建構以日本為支點的印太多邊安全機制。此一政策顯露日本與中國大陸保持距離，甚至有正面對抗的意圖。

更甚者，過去26年，與自民黨聯合執政的公明黨一向遵守避免日本重啟軍國主義的「和平憲法」，在對應大陸的態度上相對和緩。但如今公明黨拒絕與高市合作，迫使自民黨尋求具有右翼民粹主義色彩、主張對華強硬的日本維新會支持。如此一來，高市必然會遷就維新會的立場，對大陸採取相對強硬的姿態。

二戰後，美國雖然協助日本重建，卻也處處監視甚至控制日本的各項發展。除在軍事上的重重限制，也在經濟上進行監管。由於日本是戰敗國，而美國是世界超強，日本不得不與現實妥協。另一方面，大陸經濟實力超越日本後，令日本心生警惕。1995年的「村山談話」雖曾以內閣決議形式明確承認「殖民統治與侵略」責任，並表達深切懺悔，但僅是曇花一現。日本右翼團體稱該立場過於軟弱，徹底否定日本的文明建設。日本始終存在一股抗中的思維。在美國強勢與中國崛起的影響下，聯美抗中就成為日本政府的既定政策。

2025年10月28日，川普赴日本訪問，受到高市熱烈歡迎，包括用美國米招待川普、一起前往橫須賀美軍基地，登上喬治華盛頓號航母，向官兵發表演說。高市表示，希望與川普一起創造美日同盟「新的黃金時代」，還表示願意提名川普角逐諾貝爾和平獎。

高市輕率發言引發緊張

日本在唐朝時就承襲了中國文化，明治維新後又引進西方文明，逐漸產生自主的民族意識，不但與中國漸行漸遠，也萌生侵略野心。甲午戰爭驗證了日本的野心， 1930年代至1945年日本更直接發動侵華戰爭，包括1937年12月13日攻占南京後持續6周以上的南京大屠殺。雖然中國未在日本戰敗後直接報復，但已造成中國人民心中的傷痕。戰後日本政府不曾真誠悔過，甚多政客至今仍存有軍國主義思想，不願與中國親近。

高市11月7日在回答國會議員的質詢時表示，如果「台灣有事」伴隨對方使用武力的情況，有可能構成安全保障法制中，日本能夠行使集體自衛權的「存亡危機事態」。此言一方面是為了安撫右翼民粹勢力，卻也同時反映出其自身的軍國主義思想。高市從政多年，卻欠缺外交歷練，沒有警覺到中日之間存在深層矛盾。當前日本經濟問題嚴重，她以為表現強硬姿態可贏得民心，維持執政局面，卻引爆中日之間的民族情緒。

大陸要求高市收回此言，呼籲大陸民眾及留學生暫緩前往日本，航空公司宣布免費取消赴日機票，甚至停航日本航線，姊妹市暫停交流計畫。解放軍更自11月17日起在黃海演習，警告意味濃厚。在北京當局眼中，兩岸問題純屬中國內政，不容他國置喙，美國不斷就台灣問題說事，已令中共難以忍受，如今日本身為戰敗國也就台灣議題發言，無疑觸動了中日之間最敏感的神經。

擴大事端不如理性協商

高市的言論雖引起大陸反制，卻在國內獲得廣泛支持。這其實是日本人維護民族自尊心的表現，並不代表理性思考。回顧歷史，近衛文麿在發動侵華戰爭，東條英機決定偷襲珍珠港時，未嘗未獲得日本人民的支持。但民意如流水，很容易被有心人士操弄。執政者則必須考慮國家及人民可能需付出的代價。高市有了民意支持，似可維持強硬姿態，但在理性思考後，設法降溫和平收場才是正辦。

為了維護自身顏面，高市不便收回言論，於是派遣外務省亞洲大洋局局長金井正彰前往北京，與中共外交部亞洲司長劉勁松會談。日本內閣官房長官木原稔也稱，日本政府在台灣議題上的立場沒有改變，與1972年「中日聯合聲明」一致。顯然是想循外交途徑找下台階。

日中近在咫尺，日本即便對中國懷有戒心，想與美國結盟，但不可能與中國疏遠或全然脫鉤。更何況大陸生產力世界第一，又有廣大的市場，連美國與歐盟都無法脫中，遑論日本。

習近平在APEC場邊會見高市時表示，中日兩國一衣帶水，互為重要近鄰，推動中日關係健康穩定發展符合兩國人民和國際社會期待。習特別提及中日之間應促進民心相通，持續展開政府、政黨、立法機構等溝通，深化拓展人文和地方交流，改善國民感情。

大陸當前的外交工作仍延續胡錦濤所提出的四個布局：大國是關鍵，周邊是首要，發展中國家是基礎，多邊是舞台。與周邊國家維持和平穩定關係，不僅有利於大陸內部穩定發展，也有益於中共的全球戰略布局。大陸最近提出「十五五規劃」，未來五年施政重點在科技自主創新及內部穩定。大陸當然不希望因高市的不當言論就此與日本決裂。

高市雖發出不智之言，但她今年放棄在靖國神社秋季例行大祭期間參拜，在APEC會議期間也主動要求會晤習近平，顯示政治領袖無論內心意向如何，仍然必須顧全大局。希望高市及早認清「台灣是中國的領土，如何解決台灣問題是中國人自己的事，不容外來干涉」，以免讓中日關係出現全然失控的情況。

（作者係退休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