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在他1859年出版的名著《雙城記》中說：「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這句話好像可以用在台灣身上，因為當前可能是台灣這座島嶼自古以來最富裕、資源最豐盛的時代，但當前也是台灣社會價值最混亂的時刻。

7.26這場大罷免具體呈現出狄更斯那句名言，尤其當我眼見青鳥的年輕人對著一位長者狂吼、謾罵時，一幅世代對立、政治價值對立的社會撕裂感立即浮現腦海。是的，這場莫名其妙的政治運動過去了，勝利者為此疲憊不堪，而失敗者則悲傷難耐，心有不甘，於是寄望於8.23下一個7席戰場，想著要復仇雪恥，所以政治動能很快就會恢復。然而，會有多少人去疼惜台灣這個已經被物慾、貪婪給撕裂得一塌糊塗的社會。

老百姓用選票在說話了

楊渡在投開票當晚發表的文章中說：「老百姓用選票在說話了！」是啊，雖然每次投票都是百姓在說話，但這一次說得特別大聲清楚，因為百姓不傻，他們不是政黨的玩物，多數選民還是看得懂，也明白那些自作聰明的政客在玩啥把戲。

之所以引用楊渡這句話，原因是該話簡單明瞭地回答了，民進黨由上而下對「大罷免、大失敗」的回應。開票後，民進黨敗下陣來已成定局，先是秘書長林右昌出面答覆記者提問，他說「大罷免是民意的展現，是民主的價值」，該黨會繼續堅持民主價值云云，而不去回答誰該為此負責的記者提問。接著是民進黨團總召，也就是此次大罷免的原始提案人，號稱「點子王」的柯建銘上場，他重複了過去說過的話，宣稱「大罷免是人民權利、是民主價值」，他會繼續堅持，也完全迴避了誰該為此負責的問題。最後是指揮官賴清德以臉書形式上場，提的還是「這是公民團體自發的運動，是人民權利，是民主價值」，不過他仍加上了「他會繼續為護台、保台努力」。賴主席迴避了誰該為此負責的疑問。

這三位分別代表黨中央、立院黨團和黨部的人全都提出，「大罷免就是民主價值」的概念，而且一律不談誰該為此負責的疑問，好像這場政治運動既然是公民團體提出，自當應由罷團負責。但楊渡簡短一句話回答了他們三位，民主就是讓老百姓說話，結果老百姓清楚回答了，「我們當中的多數對執政當局的大罷免行動，不買單」。這才是民主價值，是包括同意與不同意者的共同答覆。

民進黨為何輸得如此之慘

民進黨這次政治攻防為何輸得如此之慘？答案就在民進黨自己身上。

首先，民進黨不接受去年立委選戰輸掉立法院多數的結果，62:51的席次結構讓他們無法依照自己的想法治國，因此想到用大罷免讓反對黨失去在立法院的制衡地位。老實說，這一招的確是合憲、合法的狠招，而且民進黨的組織動員能耐也確實讓人佩服。短短幾個月，就能在31個區域立委選區動員到10%以上的人連署，這一點恐怕非當下任何一個政黨能輕易做到的。但民進黨卻忽略了，越是狠招，後遺症越嚴重，你們這種行動不是等於在打所有去年沒投票給你們的選民的臉，是一種不認輸的行徑，客觀說，這是嚴重犯規，該被罰紅牌出場的動作。果然，選民對此開出了「紅牌」。

其次，罷免權是針對各個選區裡不適任或犯法政治人物的政治處罰，怎麼會搞成跟「保台、護台」，甚至「抗中保台」相關的政治運動，難不成是中共派人來台參選，甚至還當選了嗎？當然，一定會有支持大罷免行動者回答說是啊，國民黨就是中共在台灣的代理人，國民黨人控制了立法院就等於是中共控制了立法院。這個指控如果能成立，請問民進黨為何不去台北地方法院直接對國民黨提出告訴，控訴他們涉犯內亂外患罪？而政府當局明知國民黨、民眾黨這些在野叛國集團犯了內亂外患罪，何以不去調查、舉發，而任由他們繼續「禍國亂政」？請問主管機關有無瀆職之嫌？這些法律動作都不做，反而去搞「團結十講」，然後在演說中指責反對者是「雜質」。現在選民用選票說話了，請問誰才是雜質？

再者，當前的世局詭譎多變，川普回任後對全世界開啟關稅戰，攪得全世界不得安寧。了解台灣經濟的人都知道，美國對我們的關稅如果比日、韓和部分東協國家高，那我們就麻煩大了，因為他們是我們的競爭對手，一旦關稅太高，以出口為主的企業全都會完蛋，特別是中小企業。接著就是民生困苦、經濟凋敝，然而執政當局閉口不談這個嚴重的問題。此外，最近因為颱風接連襲台，中南部民眾遭災，也沒見政府極力搶救，反而繼續搞大罷免。這給人一種不管蒼生疾苦，只管政治鬥爭的感覺。果然，選民說話了！

民進黨、賴清德死不認錯        

最後，明明是民進黨讓隨附組織搞罷免行動，進入白熱化階段時，賴清德卻親自下場圍事，搞出「團結十講」，可還口口聲聲說「這是公民團體主導的政治運動」，直到輸了還在辯稱「這是公民團體發起的行動」。這還真是把選民當成玩物，敢做不敢當，難道選民看不懂嗎？果然，選民用選票說話了！

回到本文伊始狄更斯的名句，或許我們這一代台灣人可以用自身的行為來證明，我們可以好到甚麼程度，又可以墮落成啥模樣？

（作者係師大政治學系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