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自2025年1月上台以來，肆意對盟友和他國祭出關稅，動輒揮舞科技和經貿大棒，頻繁干預市場，逼迫企業回歸，大開計畫經濟和國家資本主義的歷史倒車。他屢次繞過國會，濫用緊急狀態和行政命令來治國理政，不斷挑戰立法和司法的權威性與合法性。川普的所作所為不僅是權力越界的明確信號、制度失守的具象縮影，也涉嫌掏空美國民主憲政的價值內核和根本準則，加劇美國民主政治的日薄西山。

動用軍隊鎮壓非法移民

2024年11月川普贏得總統大選後，洛杉磯市議會就宣布該市為庇護城市。自2025年5月起，在川普政府的強烈支持下，美國移民與海關執法局（ICE）開始在洛杉磯多個地點展開搜捕行動，逮捕無證移民，引起當地民眾不滿與抗議。6月上旬，抗議逐漸演變成街頭暴力，縱火、搶劫、交通阻塞和車輛衝撞等不絕如縷，抗議群眾與移民局和員警爆發激烈衝突，當地局勢進一步失控，並蔓延至其他城市和地區。

面對洛杉磯的抗議和騷亂，川普繞過加州政府，直接調集國民警衛隊到場執法，表態捍衛法律及秩序，保護聯邦財產；還揚言援引《叛亂法》加強打擊力度，甚至威脅要逮捕加州州長紐森（Gavin Newsom）和洛杉磯市長巴斯（Karen Bass）。這是自1965年以來國民警衛隊首次在未經州政府同意的前提下被動員，引起巨大爭議和譴責。6月18日，ICE特工逮捕了紐約市主計長和市長候選人蘭德（Brad Lander）。8月25日川普簽署行政命令，強化對華盛頓特區的管控，並責令國防部長赫格塞斯（Pete Hegseth）在國民兵部隊內部成立一個專責機構，專門負責京畿地區的安全和秩序。

此外，川普以打擊犯罪的名義頻繁調集國民警衛隊，部署到阿肯色州、田納西州和印第安那州等19個州，協助聯邦政府打擊犯罪和非法移民。一夕之間，華盛頓街頭到處都是巡邏的裝甲車和全副武裝的軍人，美國仿佛進入軍管時代。CNN公布的民調顯示：79％的民眾反對川普的接管行為，只有17％的民眾支持川普動用軍隊打擊犯罪。

不尊重聯邦及州政府分權

眾所周知，美國實行嚴格的三權分立和聯邦制。從政治學的專業視角來說，這意味著聯邦政府和各個州政府實質上共用主權，雙方在一定範圍內相互獨立、互不干涉；但又在一些領域內相互協同、相互合作，共同推動和維持美國政治體系的正常運轉。聯邦政府和州政府的權力和職能，透過美國憲法，得到明確劃分和界定，州權受到憲法的制度化保障。聯邦政府負責整個國家的國防、外交、跨州經貿、貨幣和財政政策，以及重大自然災害或突發性公共事件的應急管理與回應等；州政府主要負責地方治安、教育、州內基礎設施建設和維護、公共衛生及醫療、地方經濟和就業等。

美國憲法第10修正案明確規定：任何未被憲法授予聯邦政府的權力，均保留給各州或人民。如此一來，既保障了國家權力的合理分配和相互制衡，又規避了權力的過度集中或過度分散，讓美國民眾和社會不僅享受聯邦集權所帶來的秩序和穩定，而且賦予各州地方治理和社會建設以自主性和靈活性，防止聯邦權力的高度壟斷和集中，維護和保證去中心化的治理結構，從而使得地方自治和個人自由受到有效保護；聯邦政府（聯邦權）和州政府（州權）之間的良性互動、動態平衡，強化了美國政治系統的包容性和多樣性，共同推動美國朝著平等、多元、透明和公正的方向發展，擴大和鞏固美國民主政治的韌性。

美國民主政治走向衰敗

然而，川普繞過州政府，突破總統權力的界限，直接調動國民警衛隊，鎮壓無證移民和遊行示威，既扭曲了民主程序和規則，又嚴重威脅到地方自治權和權力制衡體系，損害了大眾對政府的公共信任，加劇政府濫權和腐敗的風險，遭到州政府和民眾的強烈抵制和反對。聯邦政府和州政府、中央權力和州權之間的政治角力日益激烈，並逐漸演化為日常的司法攻防，讓民眾對法治和制度的信任顯著下降，從而使美國民主制度一步步走向政治衰敗。

美國歷史社會學家蒂利（Charles Tilly）認為「去民主化」（De-democratization）有四個標誌：(1)自由公正的選舉退化，甚至出現被操縱或不公的跡象；(2)司法獨立受到威脅，法治對官僚集團和政府制約減弱；(3)製造或過度強調國家安全威脅；(4)新聞自由、言論自由、思想自由、遊行示威自由和結社自由弱化，政治參與和代表性不足。以此四項標準來衡量川普執政下的美國，第二至第四項都已或多或少出現，顯示其「去民主化」的現象嚴重。

2025年11月4日，民主黨一舉取得紐約市長、紐澤西州長和維吉尼亞州長三場選舉的勝利，掀起一場自由主義王者歸來的政治海嘯。這三場地方選舉的結果像一面照妖鏡，把川普政府的施政不彰和政治信任危機，攤在公眾和全世界面前。川普在未來會不會收斂一點，停止煽動仇恨和對立，逐步回歸憲政法治框架，讓美國民主慢慢自我療傷和恢復，尚有待觀察。

（作者係浙江大學青年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