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財-比較2025及2015九三慶典講話

9月3日，中國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在紀念中國人民抗戰勝利80周年典禮的講話僅有945字；對照2015年的1678字，這次內容可謂大幅刪減；且值得注意的是，習近平雖仍強調和平價值、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平發展等，但他講話的內容不僅對台獨勢力及西方具有強烈警示意味，也藉由強大軍力、國力重申對台政策及國際戰略中的「二反」：反分裂（反分離主義）、反干涉（反境外敵對勢力）。　

兩次講話有相同及相異處

首先，兩次九三講話的背景有很大差異。2015年台灣係由國民黨籍的馬英九執政，他承認「九二共識」，兩岸以大交流、大協商、大合作為主軸。2025年民進黨籍的賴清德執政，兩岸敵意陷入螺旋上升，兩岸海協、海基兩會不協商、國台辦與陸委會沒有熱線。大陸的對台政策強調反分裂、反干涉，維護國家主權領土完整。加上中美兩大國競爭、地緣政治衝突，大陸面臨諸多壓力，習近平提出四大自信：倡議理論、道路、制度及文化自信，更想藉由九三閱兵藉更強的國防軍事力量，對兩岸社會、國際社會傳達明確的信息：有信心、有能力、有決心捍衛主權獨立、領土完整不被侵犯。

其次，國際情勢從和平發展邁向戰爭邊緣。2015年習近平用很大篇幅強調和平，並稱「戰爭是一面鏡子，能夠讓人更好認識和平的珍貴」、「為了和平，我們要牢固樹立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為了和平，中國將始終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強調「和平與發展已經成為時代主題」，並宣布裁軍30萬，成為當時的「大新聞」。

今年習近平雖仍強調中國「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但不再提「和平與發展已經成為時代主題」，而是指出「今天，人類又面臨和平還是戰爭、對話還是對抗、共贏還是零和的抉擇」。整體而論，2025講話內容和平程度下降，戰爭的敘事含量增加。這是預示著戰爭爆發的可能性。近年來爆發俄烏戰爭、以哈衝突，《經濟學人》也警示台海已成為全球戰爭風險最高的區域之一。固然2015演講內容也出現「不能忘記戰爭、避免悲劇重演」等敘述，但今年具有明確選擇和平或戰爭、外部威脅等警示，具有強烈反干涉、反分裂的力道。

再者，傳遞民族復興目標高於兩岸和平意涵。今年習近平講話，「民族復興」共出現四次，加上「堅決維護國家主權、統一、領土完整」，明顯是對台灣復歸統一具「警示」作用。質言之，習近平將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與國家完全統一，視為重大的歷史任務。同時，對比2015習近平高倡「正義必勝！和平必勝！人民必勝！」，今年改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勢不可擋！人類和平與發展的崇高事業必將勝利！」兩相對照，「民族復興」是這次講話的主軸。

另外，2025年習近平在國際場合與對外講話時均強調，與世界人民共同維護戰爭勝利成果的重要性，也宣示中共對和平與正義的承諾。習近平雖仍表示要與各國加強合作，但在國際語境中更強調和平或戰爭的二分法。

最後，強化中共在抗戰勝利的話語權及中國的主導權。和2015年慶典論述相比，這次論述提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是場偉大戰爭，抗戰勝利是「在中國共產黨宣導建立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旗幟下」所領導，以凸顯中共在抗戰中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取得近代以來反抗外敵入侵的第一次完全勝利」。抗日戰爭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中華民族是偉大民族，犧牲為拯救人類文明、保衛世界和平作出重大貢獻。同時呼籲，維護共同安全，消弭戰爭根源，不讓歷史悲劇重演。

取得抗戰勝利的話語權

換言之，中國大陸藉由九三慶典及演講，型塑了中國共產黨在抗戰中扮演著關鍵領導地位，而未言明國民黨主政，或中華民國政府領導抗戰的貢獻。這是在建構抗戰的話語權，也預示著，未來中華民族復興、國家統一的主導權，將由中共所掌握。中共也將藉由中國式現代化的治理途徑，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目標；也將通過民族偉大復興，為世界和平與發展提供戰略支撐，破除「中國威脅論」。

檢視大陸領導層在2025、2015兩次九三講話的風格與戰略語調轉變：從「強調和平發展與歷史緬懷」為主的 2015 ，漸轉為 2025更重視強國建設、民族復興、主權統一、警示和平及戰爭並存的可能性。儘管和平仍被多次提及，但所占比重似有所下降，已非講話的主旋律。

（作者係佛光大學公共行政與國際事務學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