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從美國的戰略困境，與中國將烏克蘭危機與台灣問題列為會談焦點的角度進行分析。認為美國對台灣安全承諾從戰略模糊向戰略清晰傾斜的勢頭，可能出現暫時的收斂。主要原因是，美國大戰略出了問題。

結論認為，從美國在這次會談中重申對華政策「四不一無意」：美國不尋求與中國打新冷戰、不尋求改變中國體制、不尋求通過強化同盟關係反對中國、不支持台獨，無意與中國發生衝突看來，美國對台政策出現向戰略模糊回縮的態勢，這勢必將加劇民進黨當局的不安，也可能會影響到今年台灣九合一選舉。

習拜通話顯示三層涵義

其一，通話顯示中美就烏克蘭危機的解決，出現緩和的意願。

應對烏克蘭危機，主張大國合作成為國際主流。這是中美兩國繼3月14日羅馬高級別官員七小時對話後，再次舉行通話的主要背景。烏克蘭危機成為中美尋求合作的領域。儘管中國未接受美國在烏克蘭問題上的提議，未附和美國對俄羅斯「全方位、無差別制裁」的立場，美方也對中方發出了不接受美國方式，中方將成為美國制裁對象的威脅。

但看點是：(1)此次會談由美方先提出。(2)中國提出的中美對烏克蘭危機應共同承擔國際責任的主張，得到基本認同。在簡短的白宮聲明最後一段文字是「拜登總統表示，在烏克蘭問題上，他支持通過外交方式化解危機」。(3)對分歧的保留性處理。在對國際社會表述時，中美對新聞報導採取了保留分歧的尖銳性，各說各話。美方強調會晤的核心是烏克蘭危機的解決，中方將烏克蘭危機與台灣問題列為會談的焦點，再次提出台灣問題是中美關係中的原則性問題。

當然，中美兩個龐然大物，緩和不可能一蹴而就，分歧依然存在，美國的「台灣牌」也存在著。但從烏克蘭危機成為重大國際事件，為國際社會強烈關注的現實來看，中美會談的主要目的是向國際社會傳遞緩和的資訊，展現合作的可能。

其二，烏克蘭危機引發對美國戰略困境的關注。

與這次會談相關的一個背景，是拜登馬上要出席北約的特別領袖會議。向歐洲盟友陳述中美關係、美國與北約的關係，俄烏衝突、北約東擴等，是美國的必答題。從外交政策的角度觀之，拜登還必須就美國全球戰略的貫徹、美國對中美關係走向的判斷等方面做出回答。

這次烏克蘭危機凸出了中國的和平作用，美國可以用外交辭令應付，如提出不尋求對中國發動「新冷戰」等，但問題的實質是遮蓋不了的。國際社會已關注到，這不是什麼對中美衝突尋求「退出機制」，或美國在中美關係上出爾反爾，會談後擁有空間，美國可以故態復萌，重新挑釁中國，以及在台灣問題上繼續實現「套利無風險」等次一級問題，而是美國如何能堅持、把握得住自己的大戰略不陷入困境。其嚴重性大大超過烏克蘭危機。

對話中，拜登當然並不會觸及美國大戰略的問題，拜登採取了「高開高走」的姿態，概述了美國自身及盟國、合作夥伴對烏克蘭危機的看法。美方迴避的是，烏克蘭危機使拜登政府宣稱的，在美國霸權的維護下，世界可以維持民主自由國家的繁榮與穩定，已顯得漏洞百出。拜登宣稱的「美國回來了」，美國有能力維持世界安全的承諾受到巨大衝擊。美國大戰略的脆弱性暴露無遺。

這種脆弱性直接指向拜登主義，也就是以歐拜體制為特徵的「兩洋、兩約」戰略受到挑戰。該戰略的基礎建立在美國有能力同時控制大西洋、太平洋，在歐洲依持北約，在亞洲組建小北約，維持美國霸權和自由民主世界的安全；換言之，美國力量不僅可以控制歐洲，還可通過對歐亞板塊的控制進入亞洲；中國也就自然地成為美國遏制的對象。

對此，拜登在上任後首場新聞記者會是這樣表述的：美國不尋求與中國對抗，但美國會堅持要求中國遵守公平競爭、公平貿易以及尊重人權的國際規則。拜登還承諾，在他任內絕不允許中國超越美國，成為世界頭號強國。現在俄烏衝突成為對美國大戰略的「攔腰一刀」。大戰略的貫徹、執行、或者修改，才是拜登政府的真正難題。

延伸到美亞關係，大戰略也不容樂觀。以東南亞為例，東盟十國中就有九個國家對烏克蘭危機保持中立。今年10月，即將召開20國成員會議(G20)，印尼是本次會議輪值國主席；3月17日中印已就這次會議只限於經濟發展，以滿足東亞發展中國家擺脫貧困的需求，而不涉及烏克蘭危機，達成共識。

拜登計畫今年下半年訪問東南亞，屆時將會面對美國推行的「全方位、無差別制裁」，在東南亞難以推行的事實。難怪拜登的外交政策在國內批評者眾。

其三，中美框架穩定，民進黨當局驚慌失措，坐立不安。

由於大戰略出了問題，從拜登政府的角度來看，戰略上陷入與中國水火不容的困境，顯然不符合美國的利益。在烏克蘭危機引發的眾多矛盾與利益糾纏中，善用中國因素，成為一條出路，美國對華戰略或將重新回歸大國關係。

這次視頻對話中，美國有一系列動作，如執行「一個中國政策」，對台政策不變，重提「四不一無意」等。這些動作的目的在於體現美國政策的連續性，在美國希望中國發揮作用的前提下，這種連續性對民進黨是不利的。民進黨已注意到這種趨勢，也做了一些反擊。

民進黨擔心有三個理由

這裡要強調的是，民進黨對美國在這次通話的表述會坐立不安，有以下三個理由。

一、中美視頻通話說明，美中框架穩定，美國對中美關係的基礎性文件是認帳的。

二、對俄烏戰事的局部失控，使拜登政府產生了與中國合作的需要，也將重新審視國際局勢，調整美國的大戰略。這對美國試圖推行的，包括「兩個中國」、「一中一台」選項在內的對台政策絕對有影響。

三、美國對台灣的安全承諾，更加經不起考驗。美國對台政策從戰略清晰向戰略模糊回調，成為趨勢。這對貼上「反中、反共」政治標籤的民進黨，產生的政治影響是負面的。其效果可能傳遞到今年的九合一選舉。

(作者係上海台灣研究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