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版國安法有其必然性│曲兆祥

港版國安法有其必然性│曲兆祥

根據香港基本法第23條,香港立法機關本來就有制定國安條例的權力和義務,在去年香港社會爆發史上最長的社會動亂之後,北京繞過香港特區政府,直接由全國人大常委會制定法律,然後再由香港政府依法執行,這是一個負責任的作為,它是一種義務,不只是權力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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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媒體問我:「為何中國大陸選在全球對抗新冠疫情時,對香港制定國家安全法?」我的回答是,大陸全國人大常委會制訂香港國安法,維護香港的社會秩序和整體國家安全,應該是「必然的」。

不得不然也不能再拖

香港立法機關本來就有制定國安條例的權力和義務,而且去年香港社會爆發了史上最長、最久的社會動亂,要維持社會秩序,就必須立國安法。所以北京政府在顧慮到香港的現況後,決定繞過香港特區政府,直接由中央政府制定法律,這是作為一個負責任政府必須的作為,它是一種義務,不完全只是權力的概念。

至於為何選在2020年5月底的兩會期間動手,這恐怕得由北京當局回答才比較靠譜,我個人的理解是,就因為新冠肺炎疫情的擾動,造成今年的兩會延後到5月底,而因為只有全國人大才有權處理香港的國安法問題,因此如果5月22日不處理,那就得等到明年兩會才能處理。顯然這不是北京方面可以接受的,因此就只能選在疫情仍舊肆虐期間,公布制定香港國安法。

再者,全國人大處理後,後面還有一連串的立法具體工作要進行,這都需要時間,香港執法機關(或是全國機關)要擁有一部可以使用的法律依據,恐怕還要一點時間,等待期間將會是香港要承擔的風險期。

台灣年輕人不了解歷史

當這段訪談被摘要播出後,我遇上一些學生和同事的質疑,他們主要不理解的是,為何我說這是「必然」?難不成香港就應該被北京用國安法「宰制」?其中一位學生還說到哽咽。

看到這種場景,讓我的思緒一下子飛到1840年代。我彷彿看到一群留著「豬尾巴」的年輕廣東人,在知道他們被連人帶地割給「洋鬼子」時那幅哭天搶地的場景,他們那時的恐懼、無奈,恐怕比我眼前的學生要更大、更嚴重。

因此我決定寫一篇有關香港前景的文章,把我的看法較完整地呈現,以供讀者去思考台灣的前景,畢竟台灣與香港都曾是殖民地,至今都還帶有一些殖民遺緒,雖說兩者的近代發展軌跡不完全一樣,但今日的處境多少有雷同之處,這就難怪香港一有狀況,台北就會跟著打噴嚏。仔細理解香港問題,對預測台灣未來的發展,應有一定作用。

20世紀香港騰飛是必然

香港島是在1842年南京條約中,被當成戰敗賠償,無條件永久割讓給英國;1860年清廷再敗,永久割讓九龍半島界限街以南區域;1898年英國再度要求租借深圳河以南區域,租期99年。這就形成了所謂的香港。

19世紀的香港,成了英國帝國主義在亞洲,尤其是中國利益的前進基地,所以當香港被割讓出去時,它當然要為大英帝國的利益服務。香港雖不能說是大英帝國最重要的海外殖民地,但絕對具有不可取代的戰略地位,所以英國在擁有香港主權的155年期間,一直很努力地保有這個殖民地,即便二戰後英國國力大不如前,中國在二戰後反倒成為世界五強之一,英國仍想盡辦法,寧願得罪美國,都要成為西方第一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這當然是為了繼續保有香港。

20世紀雖然發生過兩次世界大戰,英國和中國都無可倖免地捲入戰火,可是香港卻在20世紀成為亞洲地區重要的城市,而且香港的特殊性,不是其他城市可比擬的。

香港雖然是英國的殖民地,但她服務的對象卻擴及所有西方國家,二戰後更成為英、美兩個盟國掌控亞洲的基地。1940年之後,香港的重要性已不僅僅是19世紀時的商業港口功能,她還成為亞洲國際政治交手的場域,1970年之後她更發展成為亞洲的最大金融中心,具有全球商業、戰略利益國家的資金幾乎都集中在此,與歐洲的倫敦、美國的紐約,形成世界三大金融中心。

香港這樣的地位其實在19世紀就已經註定了,因為當時是英國日不落國的巔峰,而20世紀,尤其是後半個世紀,是美國國力達到顛峰的50年,這兩個強國在巔峰時期的亞洲利益,全都仰賴香港作為運營中心,香港發展成重要城市是功能上的必然性。

港人習於首席華人地位

在這種情勢下生活的香港人,雖然大多數是在香港社會討生活的「苦力」,或工薪階級,但比起終身面對黃土,背對天的農民,或收入極其微薄的勞動階級,他們總是好上一層。比起其他的亞洲人,特別是華人,香港人算是上等華人。何況在香港這樣的類西方資本主義的社會,有些華人有機會可以成為買辦階級,發展出個人財富,這類人更代表著成功的華人。

久而久之,不自主的,香港人養成了優勢華人的自我認知,這種定位、認知,形塑了他們與內地華人的互動模式。因為他們較高的經濟收入,讓他們養成了優越感,也因為有較高的教育水平,他們鄙視文明層次較低的其他華人,香港人自視是一群與其他華人不一樣的華人。

回歸和中國崛起改變香港

1997年香港主權回歸中國,香港走入另一個階段。其實從1984年中英發表聯合聲明至1997年間,港人極其惶恐不安,特別是白領中產階級,由於對未來的不確定和不安全感,不少人選擇移民其他國家。

可是1997年之後,中共中央所承諾的「一國兩制」、「港人治港、五十年不變」、「馬照跑、舞照跳」獲得實現,部分外移人口逐漸返港。在過去的20年裡,香港固然還是過去的香港,但是中國內地卻已不再是過去的「大圈」,中國崛起了,而且比較起來,不但不比香港差,甚至一部分大陸人比香港人更富裕,不少港人的生計要靠大陸人支撐,這種對比關係讓不少港人非常不習慣,其心裡感受極為複雜。

香港人期待出現奶媽政府

今天的香港經濟情況固然保持得不錯,但過去20多年香港的貧富差距卻更加惡化,這固然是全球化下各國的共通問題,但香港的情況特別嚴峻,原有的大量中產階級漸漸消失,市民希望政府釋放更多公共福利和小確幸補助,期待政府扮演奶媽的角色,做一個「奶媽政府」(Nany Government),可是,偏偏在中國政治文化裡,政府習慣性地扮演「父權政府」(Patriarchate Government)的角色,這就形成了期待落差的問題。

此時再加上外國勢力躲在一些公民團體的背後,操作政治行動,這就更強化了港府父權的色彩和作為,最後終於形成嚴重的警民對抗和失控的群眾運動。

加強秩序和改變社會生態

面對這種特色和現況的香港,要如何有效治理香港,讓香港脫胎換骨,繼續下一個100年的發展,這將是港府和中央政府共同面對、亟需克服的課題。

要治理好香港,必須先恢復她過去的政治穩定。香港開埠以來,一直是華人社會裡政治最穩定的區域,這當然造就了香港的繁華。所以要香港繼續繁華,就必須找回政治安定,而要找回這份安定就需要有可以用的工具,香港國安法就是這個工具。

其次,香港必須迴避成為東西方爭霸的場域。從過去的經驗可知,香港一旦淪為中美爭霸的戰場,那就必然會搞政治掛帥那一套鬥爭邏輯,香港也就毀了。另外,必須讓香港的社會生態有所改變,若有對港府不滿想離開者無須強留,這批人走了反而可以讓香港騰出空間,注入一批新的科技人、文化人,這對香港的長遠發展將是正面且有必要的。

基於以上的邏輯,我的結論是:香港的改變是必然的,那是過去將近180年的積累,也是近30年的世界改變造成的。香港回歸中國已經23年,確實會蓄積出改變的壓力,而改變必然會有陣痛,「未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作者係師範大學政治學系兼任教授)

附加資訊

  • 作者: 曲兆祥
  • pages: 29
  • 標題: 港版國安法有其必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