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問題本質決定立場

烏克蘭戰端一開，如何定性俄羅斯出兵之舉便成為輿論焦點。相比美國等西方國家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北京既沒有對莫斯科口誅筆伐，也沒有為普丁搖旗吶喊。2月25日，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跟普丁通電話時表達，「中方根據烏克蘭問題本身的是非曲直，決定中方立場」。

不同於西方義正詞嚴地將烏克蘭局勢定性為「侵略vs反侵略」或「邪惡vs正義」之間的對決，中方認為，烏克蘭問題的演變有著複雜的歷史經緯，反對將複雜的問題簡單化。具體來說，歐陸重燃戰火，俄羅斯固然是千夫所指的對象，但美國和北約也難辭其咎。

早在俄羅斯發兵的前一天，大陸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面對美國媒體對中方立場的責難時就強調，「凡事都要講道理，凡事也都有因果關係…要想正確客觀地認識並尋求理性和平的解決方案，有必要瞭解烏克蘭問題的來龍去脈，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妥善解決彼此合理的安全關切」。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隨後在和歐洲官員通話時更是一針見血，「在北約連續五輪東擴情況下，俄羅斯在安全方面的正當訴求理應得到重視和妥善解決」。因此，北京不會輕易屈服於西方的壓力，更不會盲目迎合政治正確，從而加入譴責俄羅斯的大合唱。

大陸對俄羅斯抱有同情和理解，並不代表完全接受普丁的所作所為，更不想被外界視為莫斯科的幫兇。3月8日，習近平在和法國總統馬克宏和德國總理蕭茲視頻峰會時，開門見山說「中方對歐洲大陸重燃戰火深感痛惜」。這句話其實是有所指的，俄烏開戰以來，大陸的一些網民甚至專家拍手稱快，認為俄羅斯引火上身，可以有效轉移或至少減輕美國對中國的戰略壓力，因此中方應當樂觀其成。西方也質疑中俄在烏克蘭問題上狼狽為奸。習近平的表態澄清了中方的立場，即中方不打算從俄烏戰爭中漁利。中俄是戰略協作夥伴，但不是軍事同盟，北京堅持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不會主動跟莫斯科捆綁在一起，更不會無條件為俄羅斯背書。

中國大陸提出「四個應該」

在與法德領導人視頻會晤時，習近平提出了「四個應該」：各國主權、領土完整都應該得到尊重，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都應該得到遵守，各國合理安全關切都應該得到重視，一切有利於和平解決危機的努力都應該得到支持。這是中方在烏克蘭問題上最權威的立場。

無論普丁如何渲染俄羅斯的歷史悲情，也不論一些大陸輿論如何對俄羅斯的處境感同身受，事實是俄羅斯先承認了烏克蘭的分離勢力，後直接派兵進攻烏克蘭領土，挑起俄烏戰爭。面對這一事實，聯合國大會緊急召開特別會議，以141票的優勢通過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決議，要求俄羅斯立即徹底無條件撤軍。中國大陸不願附和國際社會的主流民意，於是投了棄權票，也算是對俄羅斯有個交待。

提出治標治本的中國方案

2月17日，也就是烏克蘭局勢急轉直下的前夕，習近平與馬克宏通話，強調應該堅持政治解決的大方向，充分利用包括諾曼第機制在內的多邊平台，通過對話協商尋求烏克蘭問題的全面解決。3月8日，在與法、德領導人視頻峰會時，習近平指出當務之急是避免緊張局勢升級。

為防止烏克蘭出現大規模人道主義危機，中方及時提出了六點倡議，包括全面關注烏克蘭流離失所者，幫助他們得到妥善安置；切實保護平民，防止烏境內出現次生人道災害等。應烏克蘭方面的請求，中國紅十字會決定向烏克蘭方面提供價值500萬元人民幣的人道主義援助物資，3月13日晚該物資已抵達烏克蘭。

無論是勸和促談，還是提供緊急人道主義援助，這些都只是治標之策。北京並不滿足於做一名和事佬，而是同時提出了治本之道。也就是積極宣導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新安全觀，支持法德推動構建均衡、有效、可持續的歐洲安全框架。

所謂共同，就是尊重和保障每個國家的安全。安全應該是普遍的，更不能犧牲別國的安全而謀求自身絕對安全。安全應該是包容的，恪守尊重主權、獨立和領土完整、互不干涉內政等國際關係基本準則。烏克蘭危機之所以升級為戰事，就是沒有解決共同安全的問題，值得各方深思。

所謂綜合，就是要通盤考慮安全問題的歷史經緯和現實狀況，多管齊下，綜合施策，協調推進地區安全治理。西方指責俄羅斯的歷史觀蠻不講理，但在普丁看來，美國和北約才是始作俑者。只有雙方在綜合安全上達成共識，才能兼顧歷史與現實，進而尋求地區安全的綜合治理之策。

所謂合作，就是要通過坦誠深入的對話溝通，增進戰略互信，減少相互猜疑，求同化異、和睦相處。習近平強調，中法德要共同支持俄烏和談，推動雙方維護談判勢頭，克服困難談下去，談出結果、談出和平。不僅如此，習近平還表示中方也樂見歐、俄、美及北約開展平等對話。

所謂可持續，就是要發展和安全並重以實現持久的安全。烏克蘭問題看似安全問題，背後仍是發展問題，無論俄羅斯或烏克蘭都面臨國內經濟一蹶不振、社會矛盾愈演愈烈，國際上又跟不上區域一體化潮流的窘境。因此中方才會推崇共同發展，反對單邊制裁，這樣只會讓當事方的發展雪上加霜，無益於烏克蘭問題的全面解決。

(作者係上海對外經貿大學法學院副教授)